那时，我们还很坏

昨天晚上，我的微信“发小”群里炸了锅，起因是一哥们抖出了小时候一起干过的挫事“偷摘杏子，被主人发现后,追着漫山遍野的跑”。 群里的六个人都有参与，而我正是逃跑时，鞋子陷进刚浇过地的泥土，第一个被抓为人质，致使其他人被召回来的“罪魁祸首”。自然，昨天晚上，我就成了被大家挖苦的对象。

我的老家南靠秦岭，东、西、北三面环水，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成了我们小时候的天然游乐场，一年四季，各有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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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万物开始苏醒，小动物们都舒展开身体，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路旁散养的小鸡不甘寂寞，硬要钻进我们的麻袋，开始了从村庄到山脚下的奔波。临着小溪，找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小伙伴们开始找柴火、澄水（河里的水有杂质，要沉淀会儿）、架锅（说是锅，其实是从周围果树房里顺来的大瓷盆），然后你就能看见还有几个人在嘀咕，“你不是说你会吗？”， “我就见我爸杀过，感觉挺简单的”，“哎呀，不管了，先扔进去煮，拔了毛再说”。整个过程相当惨烈，如果小鸡能说话，他肯定会说“你们别动我，我自杀算了”。之后的进展也并不顺利，架的盆子会侧倒，水浇灭了火苗；瓷盆质量经不起检验，漏了底儿？更可恶的，有个哥们儿为了架锅折了人家辛苦栽种的果树苗，老远处看到有人追过来时，他自己撒腿跑了，全然不顾我们。

回家的路上，几个人哼着小曲，对好口供，若无其事的会心一笑。在村口，隔壁的刘奶奶在找小鸡，数来数去都不对数，我们几个则嚷着“奶奶，我来帮你数”，“奶奶，我去那边帮您找找”，“奶奶，不会少的，肯定在呢”。表面装作认真的样子，其实心里暗自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2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小院，农村人自给自足惯了，早早的就种上了时令蔬菜。哪家种西红柿，哪户种黄瓜，都逃不过我们的“法眼”。到了夏天，庄稼人一般都要午睡，唯独孩子们最按捺不住，来到小伙伴家的窗户外面，只需探个头，里面的人就会出来，如此约齐后，便去替乡亲们尝尝院子里的果实是否成熟。等到庄稼人醒来，发现少了些，最多嘟囔一句“肯定又被哪家小孩儿给摘了”，并不至于破口大骂。六、七月份，早熟的桃子和苹果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田间地头，偏僻小路，顺手就能摘到几个，看吧，水果们太顽皮，非得把头伸出篱墙外，可并不是我们坏。

西边的河常年四季有水，清澈见底，是夏天嬉水的好去处。顾不得两岸的行人，一个个就迫不及待的褪下衣服，露出黑白分明的身子，选一处高地排成排，摆出运动员的架势，跳出一朵朵支离破碎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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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那时候的太阳更红更娇却不耀眼，空气又温又甜没有杂质。田野被丰收的喜悦填满，置身其中，我们感受到的是浓烈淳朴的生活气息。嬉笑打闹间，田里的玉米棒子、红薯就被顺手揣进怀里。来到那只小鸡尸骨未寒的地方，找个小土坎，挖成家里锅台的样子，就开始烤了起来。这也倒简单，一个人负责添柴火，其他人围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目标物”。本不至于馋成这样，也许是童趣使然吧。

中秋节前后，正是乡下柿子挂满枝头的时候，再高的树，对于我们都不算什么，四里八乡的柿子树被我们如数家珍，在脑海里以（X、Y、Z、T）四维坐标存储已久。每次大家都爬上高枝，争相去摘姿色最好，却最难摘的那些。看吧，危险都留给自己，其实我们并不坏。

4

小时候喜欢雪，但不喜欢冬天。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师的时候，老师摸着我的小脑袋，用我无法理解的话安慰我，强迫我去喜欢下雪的冬天。乡村的路本来就不平坦，而往往许多下坡路面的雪还来不及清扫，就已经被我们踩成溜冰场。玩儿累了就坐在路边，这一秒还在和王叔、李婶儿、张奶奶打招呼，下一刻就一个踉跄，连人带篮子（有时是水桶）跌倒在我们的杰作上。我们赶忙过去搀扶，紧张的嘘寒问暖，内心却依旧快乐着我们自己的快乐。

在小时候的记忆中，村里每家正门顶上（未到墙顶处）都悬挂着镜子，只知道是习俗，但无可深究，也许是迷信，现在竟很少见。那会儿几个小伙伴谁不服气谁，经常拿雪球比拼砸镜子的准度，被这家赶走再去下一家，实在投球无镜，就到村口的水井处，看谁能扔进去。也许长大后每次逛庙会在地摊上套圈，我都能有所获，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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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很满，快乐很多。大学期间，包括现在工作了，回到家里，街坊邻居都能说出我小时候的一、二、三件事来，有的还是我们自认为很秘密的“联合行动”。那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岂不是那个没穿衣服的“皇帝”喽。

我们很坏，但我们没有在电梯里对着按键撒尿；也没有被好奇心驱使去推到一名孕妇；更不至于嫌工人师傅施工吵闹，故意割断吊在半空的绳子……

我们很坏，但谁又能说，我们不可爱呢？（此处嘴角上扬90°）

最近这几年，家乡西边的河被接连开发，水浴场、游乐场、餐饮聚会场所一个接一个的覆盖了我们童年的记忆；东边小溪上游建了工厂，清澈的溪水被掐断了源头，散发着恶臭的脏水流了下来，冲走了那只小鸡的尸骨，冲走了我们儿时的快乐；唯有北边，渔场进行了改建，也还算有些回忆，可毕竟商业化气息太浓厚，依旧找不回原来的样子。

好想回到那个可以使坏的年代，那时候，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乡村还是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