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泡大的孩子
学校旁边的幼儿园里，老师带着孩子们在户外蹦蹦跳跳，合着音乐节拍，煞是可爱。文韬进了阅览室先不急着拿书，站在窗前欣赏这幅童趣图。我问他：“怎么，怀念自己幼儿园时代啦？”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走开了。
阅览室外，幼儿园依旧放着活泼动听的歌曲；阅览室内，孩子们依旧静静看着手中喜欢的书。我默默地看着孩子们，突然在想，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孩子们在这间阅览室里度过了六年的时光。
这么想着，我就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给孩子们拍下了又一组照片，然后在群相册里找到他们一年级冬天时拍下的照片，做了几张对比照。六年的时光减退了室内鲜明的彩绘，也爬上孩子们的眉宇，让他们褪去稚气，长成少年。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是在书里被泡大的孩子。
珺逸一个人坐着。我对比了下照片，除了整个人大了几圈，微微低头看书的样子和双腿微微分开的端坐姿态居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悄悄走过去，把两张照片翻给她看。看到自己小时候坐在同样的位置还得踮脚够着地板时，珺逸偷笑着捂住了脸，她脑内循环的弹幕一定是“黑历史”三个字。
“都长这么大啦，快来给我抱抱！”我凑近珺逸的耳朵，对她说悄悄话。这个从小因为娇小可爱经常被我抱上桌子玩耍的小姑娘，就这样抱着书，整个人笑着倒在了我怀里。
中午小饭桌时间，准备给孩子们简单讲完习作，练习了提纲的写法。省下精讲的半个小时，是为了给孩子们读书。
进入毕业班以后，好久没给孩子们读书了，不再有以前读全本的时间，我们更多的是读一本书里的一篇或几篇，有那被文风吸引的孩子，就会在周末自行去共享书店借阅。
今天，我们分享的是史铁生的《海棠树下》和《秋天的怀念》。我负责读，祚熙负责给孩子们讲解里面的历史和人文背景。说到爱和信念，就又给孩子们提到欧·亨利的《最后一片叶子》，没想到已经有同学看过，开始给大家讲起剧情。我最喜欢这样读书的时刻，虽然要一直不停地费嗓子，但班级里所有人全部寂静无声，专注文字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所有课程结束，再讲解这次《练习与测试》里的一篇小乞丐给亡母买万寿菊的情节曲折的写法，给孩子们对比阅读三毛《温柔的夜》。相比之下，这篇情节更生动，故事更合理，所以当故事悬念全部抖开时，孩子们纷纷被震撼。
下课后，婧涵立刻来借我的书。我把《温柔的夜》递给她，告诉她这本书是我小时候的，比她大得多，纸张比较脆弱，看的时候请小心不要弄坏。
“那这本书是哪一年的呀？”我翻到版权页，告诉婧涵，这是96年的书。
“24岁！”用“岁”来形容书籍的婧涵，视若珍宝的把书捧回座位上，和小伙伴们看起来。
月初了，又到了统计读书墙的时间。两个月过去，有些孩子的标签又一次被贴满。能达成这样的阅读量，已经很不错了。可惜，我最崇拜的恩师露露明年不带初一，教不到我自己的孩子们。懊恼的我，向她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把书单晒给她看。
露露老师立刻发来回复：“天啊！这样喂出来的孩子底子厚，以后中学语文怎么考也不怕！”
于是，我这个曾经的“爱徒”，忍不住向自己的“师父”晒起了这群“徒弟的徒弟”的读习作和日常练笔片段。大约是来自师门的光环，露露老师对这群“徒孙”们的作文赞不绝口。
来自恩师的肯定让我简直要飘起来啦！我带出了一群读书如呼吸般自然的孩子，我猜，他们之中至少半数会无论贫富贵贱，无论从事何种工作都会保持终身阅读的习惯。这大概是除了考试分数以外，一个母语教师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吧！
“我好期待明天呀！”
孝文同学在日记里这样写着：“日记写到最后一页，又可以拿到日记创作者的称号和加分了。明天我的课外书也看完一本了，可以贴标签和换阅读积分了，我好期待明天呀！”
这个学期，大多数孩子的日记已经写到第二本或者第三本了。但是，之前不是这样的。刚刚进入六年级的他们，写起日记如同流水账，每天都如同一个统一的复读机，重复着“好无聊呀好无聊呀好无聊呀……”直到七拼八凑，凑够当天的一百字为止。
我一度想过，既然孩子们把日记视为苦役，那要不要干脆蠲免了这项作业？还好，我在放弃之前，又试了最后一次。我把“文思泉涌”这项习作专有加分引入了日记，如果当天写得格外认真，有文学性，可以加分；我把奖励机制引入了日记，每写完一本日记，可以获得“日记创作者”称号一次；我把趣味互动评语引入了日记，每天的评语除了日期，还有当天限定的简笔画和个性回复……这些措施拯救了日记，孩子们慢慢地开始努力把日记写得生动有趣。一旦张开了观察的眼睛，就自然发现校园天天有趣事，身边处处是风景。
这样每天图文并茂的批改量当然是巨大的。细心的娇娇同学用列数字的方式算过一笔账：假如每个人只按最低字数100字写，老师每天需要画44个图标，看完4400字，还要圈出上面的错别字，给一些同学写回复……天啊，老师好辛苦！
娇娇不知道的是，班里有一半的同学每天用远远不止100字的心态写着。三百四百是常事，发生大事趣事或者心情有大的动荡时，八百一千也是有可能的事。所以，日记永远是我当日批改的第一项，其他作业可以两天一改，日记必须保持实效性。
最近，孩子们越来越喜欢写日记了，哪怕是最近忙于排练的同学们可以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免写日记，也依然有很多坚持写完递交的。不怕写作，乐于表达，这大概是我身为母语教师，第二件骄傲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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