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来了。口干舌燥,坐起来喝口水喉咙却痛的难以下咽,脑袋也跟昨天晚上一样疼,全身发热,但却鼻塞。附带的全身酸痛,这可能归结于昨天大幅度的卫生打扫。
想起我前几天在外婆家看别人捕鱼,天气热到原地爆炸,我索性脱了外套坐在那里看了大半个小时。我妈小心翼翼提醒了我,我摆摆手,说这么大了肯定不会。想到这我的头更疼了。
大多数人都是冷的天气容易感冒,我的体质却偏偏热衷于挑选阳光特别好的日子来一回轰轰烈烈的感冒。别人在阳光里脱了外套撒疯地玩,我却穿着厚厚的衣服喝着热水和感冒药。
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爸妈不太省心的孩子,也是以前诊所大夫口里嘲讽的“金菩萨”。
小时候身体确实不太好,我只记得三天两头往诊所里跑。其他的全都印象不深,但也从爸妈口中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了解了一些。
那个时候爸妈还没有出外务工,我大概四五岁。有一回早稻收割季节,他们两个人每天忙里忙外,起早摸黑,我经常在席子上醒来,转身看看周围,即使没有一个人,也不叫不闹,自己穿好衣服,乖乖的一摇一晃,摇到自家田梗边,一屁股坐下,看爸妈在田里挥汗如雨。
爸爸很宠我,去集市添点农用工具都喜欢带我一起。那天很热,我央求爸爸买了一瓶饮料,回来的时候坐在烤到发烫的自行车后座上,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爸爸每次上坡都会推上去,怕我坐不稳摔下来,也怕我不老实无处安放的脚伸进转动的钢圈里。毕竟自从有次别人搭我,我伸进去过一回,痛的哇哇哭了好几天。于是我爸妈每次搭我都小心翼翼。趁爸爸上坡的时候,我都会喂爸爸一口,爸爸总是轻轻呡一口,然后我自己喝一口。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转身又去了田里赶农忙。我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太阳太晒,脑子昏昏沉沉,困意袭来,整个人如山倒,瘫在昨天才扎起来的一堆稻谷上,伴着稻子和泥土夹着父母汗水的味道,昏昏沉沉睡了。
再次醒来是爸爸妈妈回来,我看到他们晒得黝黑的脸,脸上还粘着麦穗,头发里夹着稻草,膝盖下都是泥巴。我很想像以前一样帮他们把麦穗一粒一粒拿下来,稻草一根一根找出来,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在看到爸爸慌乱地去推车,我又困得睁不开眼。
爸爸带我去了家里就近的诊所,诊所里的赤脚医生告诉我爸妈,恶性高烧,还是带去镇里看看。
于是我爸又骑着自行车载我跟我妈到镇里的医院,在镇里吊了好几天点滴,高烧却还是很难退下来。
那几天每次从镇里回来,我躺在床上,睡大半个时辰醒一会,我妈是个心里很脆弱的人,就坐在我床边,一直守着我,看着我心疼又着急地掉眼泪,我生一场病,等到精神好点的时候,我妈的眼圈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后来辗转我又去了市里,镇里医院给的理由是资源有限,怕高烧不退烧坏脑子,耽误不得。到市里后已经是烧了好几天,市里直接用医用冰袋敷在我头上强行降温。在市里调养了几天,高烧终于退了。
我挑食,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变,但长大后终归好了一丁点。更小的时候整个人猴瘦猴瘦的,我爸经常带我到各个地方按土方子扎手指,没有车,就背着我走了好多地方,近的远的,偏的不偏的,只要有人跟他说过那里有人专治小孩子不吃饭。
我爸还怕我营养跟不上,但家里没有太多钱给我买各种营养品。正巧我爸也喜欢去田里转转,捕鱼抓泥鳅。于是我爸每天都抽空去抓肥大的田鸡,抓回来剥完皮我妈一整只熬汤给我。我端着红色皮碗吃了一年的田鸡,再加四处买来的一年的土鸡蛋。
在爸妈的悉心呵护和调理下,长大后的我体质也慢慢好起来。
我不知道爸爸背着我到底走了多少路,也不记得妈妈有多少个夜晚守着我没睡觉,但我知道一件事:他们很爱我。
我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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