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0期“拒”专题活动。

下午的困意袭来，美娟的眼皮上下打架，她歪在阳台的沙发上正准备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手机铃声想起，是表弟聪聪打来的：“娟姐，在忙吗？”听表弟的声音不大，有点拘谨。

“不忙，正打算眯一会儿。有事吗？”聪聪一直在上海无锡苏州等地做家装工程，很少与她通话，打电话来肯定有事。

“说话方便吗？”聪聪语气更加低沉了，一改以往的爽快。
“当然方便，我在家里呢？你在哪里？”美娟听出一丝异样，一阵狐疑，拿手机的手握紧了，好让手机更贴紧耳朵。

“嗯——我在上海工地遇到点麻烦，被劳务临时工坑了，急需资金解决他们的工钱。现在我手头的钱不够，还差五万……”电话那头的聪聪声音颤抖，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你能不能借我2-3万？”

一提借钱，美娟心头一紧，瞌睡虫也吓跑了。自己离婚后独自带着女儿，每天在县城的一个家纺公司上班，乡下只剩老母亲一人，平时也照应不到。家里大大小小开支就靠她一个人支撑，虽然工资稳定，但这种紧巴巴的经济情况聪聪不是不知道。轮到她欲言又止了。

聪聪又说：“我眼前是对方一帮安徽人盯着堵了门，不掏现金给他们不行，实在没有办法。我也问小桃借了两万。如果你能借个一万，也是好的。”

小桃是聪聪的堂嫂，家里做着不锈钢的生意，有一个五百平米的大仓库，订单多得请了三个工人也来不及做。美娟想，小桃有钱村里人都知道，但她是个精明的主儿，平时跟老太太们打牌都是毫厘不差、寸步不让的，好胜得只想赢钱。

这回小桃倒大方借钱给聪聪，想必确实遇到困难了。既然堂嫂都借钱帮他，自己是姐姐，如何拒绝得了？说不借，也开不了口，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下次姨她们聚在一起问起来也不好。

拿手机的这只手好酸啊，于是她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对聪聪说，“你也知道我手头稍微有点钱，那也是婷婷爸给她的学费生活费慢慢抠出来的。最多也只能借一万了。”

不能想到自己离婚要生活费的事上去，如同一只尖指甲的爪子在美娟的心脏揪了一把。她隔着衣服在自己胸口上撸了两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聪聪的微信很快发来了银行卡号，让美娟赶紧转账。美娟搜索自己的余额，网上银行分分钟就把钱转过去了。忽然，聪聪又打来电话：“这事情你不要跟你妈说。你妈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告诉我妈，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美娟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遇到事情，不让妈妈知道后担心是对的，说明还有孝心。但是借钱就是两码事了，为何不先跟家里人商量呢？那我妈要是知道了我被你借走一万，会不会也担心我呀？安的什么心啊？

她试探地问：“你家燕妮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拔一根毛的。”聪聪忽然不耐烦起来，气哼哼地往外喷。

美娟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小夫妻关键时刻互不通气，算什么？聪聪挣的钱都交给燕妮，自己要急用却不让老婆知道，反而向其他人借钱。这不是打别人主意，让别人掏腰包吗？还是自己在撒谎，真实的事情不敢告诉她。敢情燕妮是真貔貅，只进不出吗？

如今的建筑家装业越来越难做，借出去的钱什么时候能还呢？果然，聪聪又说：“这钱要等到腊月底年底才能还，要跟你打个招呼。现在结不到工程款，只能到年底。”

美娟有点后悔刚才转账手太快了。没有仔细问问这件事和钱的来龙去脉。如果聪聪不还，那一万快钱就算自己作为姐姐对他的情义，也是买了个教训，且把亲戚的品性看透了，不来往都不为过。

不是现在说，要与一个人绝交，那就借钱。借钱看交情，还钱靠人品。算了，不能往坏处想。表弟毕竟是在外带队，一组人员靠他接工程吃饭，也不至于赖账不还。

何况聪聪从来没有跟别人开过口，没把自己当作外人，如果拒绝他的话，不免缺了人情味。果真遇到困难了，作为姐姐也应该拉他一把。这样想，美娟心里放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