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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小墨涵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走到教室门口排队。他们跟着老师“一二一”整齐的走到幼儿园的门口。小朋友们伸长脖子，期待着接自己的人出现，是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熟悉的身影或声音传来的时候，他们就像笼子里的小鸟盼到了主人，开心地边叫喊着边跑出去，家长们看到自己家孩子，也是一阵欢欣，一边张开怀抱，一边“宝贝，宝贝”的叫着，这和早晨上学的尴尬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学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小二班只剩下墨涵了，她一会蹲在传达室的门口，一会又站起来，一会又去滑梯上滑几圈。偶尔的咳嗽声在空气中显得很单薄。
实在玩的无趣了，她跑向老师，问：“老师，你猜今天是我爸爸还是我妈妈来接我？”老师说：“不知道啊，尼觉得应该是谁啊？”
“嗯，我猜，应该是妈妈，我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来接我了。”
“那好吧，我再给妈妈打个电话，刚才没人接电话啊。”
……
老师接连给墨涵的爸爸妈妈都打了电话，均无人应答。看着孤零零的小墨涵，老师也感到好心疼，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墨涵，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买点吃的吧。”
“不用，老师，我不饿。”
突然，门口一束车灯照过来。老师和小墨涵都站了起来，望向大门口。
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原来是小墨涵的爷爷。爷爷抱起小墨涵，捋捋额头的碎发，关切到：“孙女，等时间长了吧，爷爷刚刚赶过来，不怪爷爷吧。”
小墨涵见到爷爷，突然哭了起来，“哇，爷爷，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以为没人要我了，哇！”
“怎么会啊，小墨涵最乖，大家都很喜欢你哦，只是爷爷今天迟到了，爷爷和你道歉，好不好？”
老师看到有人来接，便走上前，“墨涵爷爷，您来了真是太好了，那墨涵就交给你了。”
“嗯嗯，谢谢老师，辛苦您了！”
大家一边说一边离开了幼儿园。
天色已经大黑了，街边的路灯亮起来，下班的车流也大了起来，路边的小摊也多了起来，似乎大家都在欢呼这一刻的放松，一倾而出。
爷爷带着小墨涵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医院。一下车，墨涵就大叫到：“爷爷，我咳嗽已经好了，您不会是给我打针吧？”
爷爷回答：“当然不是，我们墨涵最听话，每次都按时吃药，病好了就不用打针了啊！”
“好!但是，我们为什么来医院啊？”
“一会我们上去看看妈妈，妈妈在上面。”
“是吗？妈妈是生病了吗？”
“哦，嗯，是的，妈妈肚子疼，需要医生给她打针。”
“那好吧，我今天学了新的儿歌，我一会背给妈妈听。”
“好，墨涵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爷孙俩一边聊天，一边走电梯上了五楼。五楼是肿瘤病房，当然墨涵不认识那么多字，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墨涵才四岁，但她的命的确苦了点。出生前1个月，爸爸去200多公里外的城市，赴朋友的约会，据说也是想朋友们一起做点生意。谁曾想那一次出门就成了永别，爸爸在高速上被水泥罐车追尾，爸爸也因此离开了他们。墨涵没有见过爸爸，爷爷每次看到墨涵，都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仿佛儿子回到了他的身边。
假如就这样的生活，爷爷也是接纳的，至少这个家还在，然而厄运专挑细绳选。上个月，小墨涵的妈妈被查出了肺癌，已经是晚期。医生说没有手术意义了，已经发生了转移，即便化疗也不会起太大作用，不如回家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经历了那么多，对于死亡，她并不害怕，只是小墨涵这么小，以后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她可怎么办啊？
那天，妈妈按时来到幼儿园，她像往常一样，拥抱了放学的小墨涵，一把抱起来，亲亲她的脸蛋，轻柔地问候一天的快乐。小墨涵从小就爱笑，天生的语言表达能力，让他无论在哪一个场合，都是显眼包，妈妈太爱这个孩子了。她们相依为命，平时有爷爷奶奶的接济，加上打工的收入，娘儿俩倒是也还过得去。娘儿俩回到家，妈妈准备了墨涵爱吃的炸酱面。墨涵一边吃着饭，一边讲着幼儿园的趣事，什么一个小男生把一个小女生的发卡弄坏了，什么一个小朋友尿了裤子，还有小老师的八卦，她津津有味的讲着，吃的也津津有味。突然小墨涵发现妈妈没有动筷子，便说：“妈妈，你怎么不吃啊，你不饿吗？”
“我不饿，墨涵吃就行。”妈妈轻轻的说。她悄悄地扭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吃完饭，娘儿俩看了会电视，妈妈洗了衣服，九点半给墨涵洗了澡，小墨涵就去睡觉了。小墨涵长大了，小时候会要求摸着妈妈的耳朵才能睡，而现在不用，她自己就可以睡着，小夜灯亮起来，小墨涵的嘴角微微向上翘，齐耳的头发又黑又亮，枕头边上放着妈妈送她的芭比娃娃生日礼物。妈妈看着小墨涵，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想：“这个孩子真可怜，自出生就没有见过爸爸，我这个妈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不，还没养大，但不能陪她长大，如果我死了，她将多么孤独。”
她退出房间，走到沙发边，慢慢地坐下，她打开手机，翻看着孩子的照片，一张张，一帧帧，孩子那么可爱，妈妈的心像要被撕裂一样，她爬到靠枕上，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几天过去了，确诊后的身体症状越来越明显，咳嗽、体重减轻，妈妈知道，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这天，妈妈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爸，我想和您说个事。”
“嗯，你说，是不是顾不上接孩子，顾不上的话，我和你妈就过去看几天。”
“不是的，爸，是……”还没说话，妈妈就泣不成声了。
“孩子，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爷爷一边安慰妈妈，一边提高嗓音，关心的说到。
“爸，我恐怕不能把墨涵养大。”
爷爷一怔，莫非是妈妈喜欢上了别人，别人不接纳墨涵，那也能理解，不行我们就把孩子接过来，我们来照顾好了。
“没事，你要有别的想法直接说就行，墨涵是我们的孙女，我们会管的。”
妈妈听出了爷爷的担心，赶紧说到：“不是别的，爸，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身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咱看病就是了嘛！”
“爸，是肺癌。”妈妈冷静地回答。
爷爷一时竟然说不上话来，儿媳妇这个角色她做的已经够好了，这四年她一个人照顾墨涵，尽量不给老人添麻烦，逢年过节，也是尽量过来，对于爷爷来说，这个儿媳妇没有差评。只是怎么能得上这么严重的病。
“嗯，那咱该看病就看病，咱去北京，去上海，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会有办法的。”
“爸，是晚期，没有太长时间了。”
“哎呀，哎呀，这……”
爷爷想不出合适的回答。
“爸，我是想把小墨涵托付给您，我和她爸都不在了，她能有您的关心，也不至于太孤单，跟着您，我才放心。”
“孩子啊，这是哪儿话，你等着，我这几天就过去，我和你妈去照顾你。”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着急，不管走到哪一步，精神不要倒。”爷爷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爷爷来到两周后，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开始咳血，开始发烧，慢慢地吃不进饭了。
昨天，医生把爷爷叫到办公室，按照流程，签了病危告知，医生说就这两天的事，家里做好准备吧。今天早上，妈妈的体温开始下降，却说起了胡话。两条腿肿的像大象的腿，中午就开始呼吸困难。
爷爷在等着妈妈状态稍好一点，再怎么样也见见孩子吧。爷爷处理完医院的事，就不早了，所以才晚去接小墨涵一个小时。
爷爷带着小墨涵走进病房，妈妈躺在那儿，小墨涵走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你今天没有来接我哦，我知道您生病了，等你病好了再去接我就行哈。”
“妈妈，您看，这是小老师奖励我的小红花，我是今天的课堂纪律明星呢。”
“妈妈。您是不是睡着了，那您好好睡吧，我一会听爷爷的话，您放心吧。”
小墨涵不停地说着，周围的人无不动容，听得直叫人心疼。
这时，妈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握紧了墨涵饿手，几天来模糊的意识像是被焕发了一样，
“妈妈，您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您是不是哪里疼啊？”
“墨涵，妈妈生病了，需要休息，一会你和爷爷回家，我们吃了饭再来陪妈妈好吗？”
爷爷不忍心再看到这样的对话。
小墨涵跟着爷爷离开病房，她还小，理解不了明天的事情，眼下就是所有的，也许在她看来，明天还会见到妈妈。
晚上十点，妈妈的心跳停止，呼吸停止。她的手里一直握着小墨涵送给她的小红花，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永远离开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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