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中旬,虽然快要进入夏秋交替之时,但中午时分,日头还是很毒,空气中充满湿热,跟个大蒸笼似的)
雲方:(身穿短袖白色衬衫,鼻梁上架着眼镜,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脸上时不时掠过一丝憨笑)
大娘:(雲方之母,拎着脸盆走进左边的侧门,转身看了看)雲方!把你要洗的衣服找来。
雲方:嗯!(起身进了右边的侧门,上楼捣鼓了片刻下来,把几件衣服拿给母亲)
大娘:你昨天买来的洗衣粉放在哪?也去拿来。
雲方:(从角落的米口袋里拎出洗衣粉)妈!我放在这点!(转身打开电视,懒洋洋斜靠在沙发上,专注着午间新闻)
小五:(裤脚卷得高一只低一只的,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进来,微笑着走向雲方)我还以为没在家呢!
雲方:(闻声回头)走哪点来?
小五:在后面犁地,昨天就犁了!
雲方:我昨天晃眼看见!(微微欠了欠身)坐吧!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五:(在快递公司打工)回来两三天了!(顺手抹了一把汗)不得了!这鬼天气实在太热,来你们喝点水,休息一下。
雲方:都是一家子,弟兄之间还讲什么客气(用手扶了一下眼镜,起身到饮水机里拿了个纸杯,然后去电视柜上放茶叶)
小五:少放点茶,我喝茶不行。
雲方:(像沙漏一样几颗几颗的放)给差不多了?
小五:(直勾勾看着)再来点,好!
雲方:我喝茶倒是很重的,茶酽一点也没什么事(把沏好的茶,放在小五面前的茶几上)。
小五:(目光转向电视)怎么乌克兰与俄罗斯还在打?不是已经打了好长时间?我以为早就停火了!
雲方:没有!如果单独是乌克兰与俄罗斯,肯定乌克兰早就灰飞烟灭了,关键在于俄罗斯真正的敌人是美国和北约。从一开始,俄罗斯名誉上是跟乌克兰较量,实际上是跟美国与北约的战争,乌克兰只是代理人的角色。
小五:(端起纸杯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咂了一囗)啊!怪不得这么禁打。
雲方(不屑的样子)禁打个啥!最遭殃的是老百姓,表面上乌克兰仍然底气十足,其实只剩一副空架子了!
小五:唉!哪个都希望有好日子过,还是我们国家最好,到处一片太平。
雲方:(扭头用手指了指茶几)要抽烟自己拿!(雲方烟酒茶一概不沾)
小五:(愣了一下,伸手拿起紫云烟,取了一支自个点燃)自己不抽烟还买烟来放着?
雲方:有时候要请人做事,或是亲戚朋友来串门,没有一包烟是不行的。心胸大一点的人,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碰到心胸小的人,还以为连一支烟都舍不得。
小五:(吞云吐雾,微微一笑)说的也是!
大娘:(手里端着一些旧衣服从侧门出来,面带微笑看向小五)小五!刚才我见你在后面犁地,这么大热天的,咋耐得住?
小五:(应声回答)大妈!没啥事,这里山要高一些,随时都刮着凉风。
大娘:地还是有好宽一块,洋芋给挖完了?
小五:挖完了!天气干了,没挖得什么洋芋。
大娘:种荞子还是萝卜?
小五:我妈说麦糠也快完了,打算种一点白萝卜喂牲口。
大娘:荞子很成不得,萝卜好!改天我们也要种一点喂猪。
雲方:(手里按着遥控)咋不用打地机?用牛来犁,人太受罪了吧!
小五:地太偏了!用打地机很危险,人扶不住。
大娘:(伛偻着身子向外走)小五!要吃水自己倒,我去洗点衣服。
小五:大妈!你家去,水我大哥已经泡了。
大娘:(若有所思)噢!(把衣服放下,又转身回来)小五!你妈给有来?她前两天说要白菜籽,我撒了还剩一点(边说边又进了侧屋)
小五:她到小箐沟(村子北边的山凹)去了,那点还有一块包谷没有壅化肥。
大娘:(手里拿着已经撕开的密封袋)那你把这半包菜籽带回去给你妈。
小五:(迟疑着)你们留着种吧!
大娘:我不种了!种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转身向外走)
小五:大哥!给有食品袋找一个来,就这样不好拿。
雲方:等我瞧一下(起身拉开电视柜上的抽屉)噢!有!
小五:(伸手接过袋子,把密封袋装好,放在茶几上)
玉寒:(小五之女,着一件粉红色撒花连衣裙,扎着两小辫子,在门外把头探了又探)爸!我肚子饿。
雲方:进来呀!忸忸怩怩的,我看看你大奶奶买来的面包还有没有(起身向侧屋走去)
玉寒:(默默站在外面,没吱声)
小五:甭找了!小孩子,经常惯着她不好。
雲方:(片刻出来)嗯!没有了,找不着。
小五:我买来的饼干还有,回去让你爷爷拿给你,路上小心不要摔倒。
玉寒:(噘着嘴)我要你回去!我就要你拿!
小五:(很生气)听话!爸爸要犁地,要到晚。
玉寒:(磨蹭了片刻,很不情愿地走了)
雲方:(瞟了一眼外面)这孩子真懂事,上几年级了?
小五:现在幼儿园刚结束,到开学才上一年级。
雲方:离学校有点远,早晚要不要大人接送?
小五:有校车,不需要大人操心,而且司机又是老熟人,还是很会照顾小孩。
雲方:生活好了!如今的孩子,比起我们小时候享福多了!伸手就要,张口就吃,一点也不会饿着。
小五:(起身倒水)是啊!那个时候上学不但要走几公里的山路,有时甚至一天两顿饭都还是半饥半饱,哪里还有什么零食可捞。
雲方:我见她随时都是跟着你,不会一个人去玩。
小五:跟邻居家的几个孩子又合不拢,经常打架,叫她在家跟爷爷奶奶也不在,实在拿她没办法。
雲方:这孩子也是……(话才说到一半,见窗外有人来)
三叔:(头戴深蓝色帆布冒,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色中山装,伸头向屋里张望)雲方!就你一个人在家?噢!小五也在这点(径自走了进来)
雲方:(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连忙递给一根小靠椅)三叔!你坐!
三叔:(在门边坐下)哎哟!这种天气,活了几十岁,还是头一次碰到,包谷都晒蔫了,再不下雨就废了!(顺手摘下冒子来回扇着)
雲方:(急忙沏一杯茶端来)三叔!给你喝水。
三叔:(起身接过杯子,又挪到了茶几旁坐下)
小五:(自言自语站起身)去看看牛,怕挣脱吃着包谷!
三叔:只要拴稳,应该不咋个!
小五:拴倒是拴稳的!(往外走)
雲方:今年的气温是比往年高,前段时间电视新闻说,我们这个省今年的气候,是历史以来最热的一年。从电视上可以看到,很多地方的旱灾比我们这里还要严重,为了减少农民的损失,就连政府都在组织村民抗旱。
三叔:(皱着眉头)我还以为是我们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才会觉得气候比前些年热。
大娘:(从外面进来,驻足)干三!走哪点来?
三叔:我上来打药水!去哪点做啥?
大娘:我去水池边洗点衣服!(犹豫着进了厨房)
小五:(返回坐下,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白壳红塔山)三叔!给你烟!刚才我犁地的时候,看见你背着喷雾器,在对面的地埂上,打虫还是打草?
三叔:(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摸打火机)打包谷地里面的草,也不知道是农药兑轻了还是咋的,前段时间打过一次了,草还在不死。
雲方:你兑多少?是不是800毫升的白色塑料瓶?
三叔:是白色塑料瓶装着的,兑两瓶盖!
雲方:是药兑少了,要兑三瓶盖才行,我前几天才打,效果相当不错。
三叔:(半信半疑的样子)给是啊?我字也不识,看不来瓶上的说明,以前都是听人家说要兑多少就兑多少!
雲方:(非常肯定)我都是按说明来兑的,兑少了怕草打不死,兑多了又怕对包谷有害。
三叔:嗯!恐怕会有!
小五:(一脸认真)利害得不得了!不知是打哪起药,前两天村口那家,一大块包谷都整了不成样子,有一半多些被辣死掉,真的是太粗心了!
三叔:(哑然失笑)太可惜了?
大娘:(在厨房门口伸头瞥了一下)雲方!来拿洋芋和他们吃!(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每当来客人或是请人做活,家家都有吃零食的习惯,基本上跟吃早点差不多)
雲方:(踱着小碎步进了厨房,端来满满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洋芋)吃个洋芋,我妈刚煮的,放在茶几上自己拿。
三叔:煮起这么多洋芋,才吃过中午饭一两个钟头,肚子也不咋个饿。(客气着拿起一个)叫你妈也来吃!
雲方:厨房里面还有!
(大家一起动手)
小五:看三叔身体倒很健朗,多大年纪了?咋还种那么多土地?
三叔:(咬了一嘴洋芋)老了!今年已经七十出头。小伙哟!庄稼人不种地吃什么?就拿这点油水就少不了,油水又是出在猪身上,大小不管,一年养上一头,平时才有蘸锅的,起码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但话说回来,就是养头猪或者养只鸡,这都需要粮食,赶上丰年倒是没得说,万一碰上天灾,还不是白忙活一场。
雲方:是啊!三叔!种这颗粮食也实在不容易,非要等到收回来才算得。不过还好,万一损失太大,国家也会适当给一些补偿,去年就有几家的烤烟,让冰暴给打了,听说有一家政府就给了一千多块钱。
三叔:(惊讶的样子)真有这回事?
小五:有倒是有!但不是随便就给你,人家要派人来察看,落实情况以后,才按照损失来补偿。
三叔:哟!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政策好多了!家家红漆亮阁,大车小车的,要什么有什么。偶尔生个病什么的,国家也会给报销一部分,对于我们这些老年人来说,也不指望什么了!只要平平安安就万事大吉,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赶上了好时代,有的打工,有的上班,有的做买卖,天天出去挣大钱,正是好混的时候。
小五:(扭头一笑)你儿子们常年在外,钱也苦了不少,大房子也买了!你们两个老人又吃不了多少,让他们拿一点给你家,就不用在这样操劳。
三叔:(哈哈!掐灭烟头)哪有这样的好事哟!自家的房子漏只有自己才知道,要是个个都像你一样会想事就好了!
雲方:再怎么说,他们逢年过节,多多少少都肯定少不了的。
三叔:(要面子)他们只要顾好他们自己就行了!我从不会伸手向他们要。
小五:(玉寒右手捏着半块饼干,扑哧扑哧小跑着进来,径直扑到他爸肩上)咋个又跑上来了?给要洋芋拿一个,自己到外面去玩。
玉寒:(左右晃着小辫子)不要!
雲方:(轻轻摩挲了一下玉寒的小脑袋)小娃娃嘛!管她的,她要在这点就随她(指了指电视)你喜欢看小娃娃,我按一个动画片给你看(屏幕上出现海绵宝宝)
玉寒:(雀跃万分)就看这个!就看这个!
三叔:(疑惑地瞟了一眼玉寒)小五!咋个听一些散言散语讲,她妈走了,倒底是真是假?
小五:(有些诧异)我说你怕早就知道了!自从有一天跟我吵了一架,就赌气离家出走,已经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回来过,就连这孩子都从未打电话来问一下。
三叔:哪点认得!平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听你爸妈提起过,我一直以为还在酒店上班。
小五:早就没上了!
雲方:(起身去倒水)为什么不去找回来,孩子又这么小,没有妈妈怎么行?
小五:(面有愠色)找她干什!巴不得她滚远点。
三叔:话不能这么讲,毕竟夫妻一场,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坐下来好好说,双方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脸严肃)再说你爸妈和我一样,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苦不动了!他们不但要带小孙女,还要跟着你忙前忙后的,而且身体又不太好,实在太不容易了,看到你们小两口这样子,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的想法也是很多的。
小五:(满脸无奈)唉!有什么办法呢?(端起纸杯呷了一口)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从结婚以后就变了个人,班也不去上,天天在家里闲着打游戏,开什么网店,球事也不管,我每个月苦死苦活,四五千的工资交给她,被她不知咋地,挥霍得干干净净,就连两位老人也从来没得到过一个子。(激动不已)这还不算,又背着我给别人借了几万元的债,跟我说是照顾孩子花完了,什么名堂也没有。你想想,以后人家债主肯定是要来给我要,只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否则,早上门来追讨了!(恨恨地吐着浓重的烟雾)这样的人要了只会害人。
雲方:你又不听我劝!你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我就曾经跟你提过,这个人不简单,不仅鬼得很,而且还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小五:(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人是会变的,哪个防会是这样?
三叔:我原来在你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话也不多,小姑娘年纪应该不大?
小五:跟我同岁,也就三十八岁多一点。
雲方:还小着我两岁!(起身扯了半截卫生纸,向门外走去)
三叔:(掏出旱烟袋,自个捡着旱烟)这么说!现在在哪点做什么你也认不得?
小五:(右手抠了抠耳朵)前年走的时候就去找一个男的,是在网上认识的,跟着那个男的去了外省,说是做生意,倒底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偶尔也会发微信来,(顿了一下)反正都是和那个男的吃喝玩乐的图片。
三叔:(吧嗒着旱烟袋)嗯!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说不清楚。
小五:从去年开始也就彻底断了联系,我把电话也换了,微信也删了。过年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她老家那边(送快递),听村里一个要好的朋友说,和那个男的贩毒,搞诈骗。
三叔:唉!不走正路就麻烦了!
小五:估计现在,恐怕早就被抓了(指坐牢)
三叔: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倒底还在不在都不晓得?
小五:(起身倒水)晓不得了嘛!
雲方:(手里捧着李子进来)吃李子!刚刚摘下来的!(放在茶几上)
三叔:哟!现在还有李子!
雲方:今年气候太热了,不怎么结,与往年比起来,减少了一半。
(大家一起吃李子)
三叔:雲方!你爸是哪一年走的!(去逝)
雲方:(嘴里嚼着李子)咦!好像是二零一八年的三月份。
三叔:到现在还不是有五六个年头了,这个家就只有你挨你妈,你妈还大我一岁,根本就做不动了,很多事情都指望着你(拿起刚才掐灭的旱烟袋,重新点燃)。你还不是老大不小了,要抓紧时间,赶紧找个对像,再拖就晚了!
雲方:(抬头傻笑了一下)你家说的是!
小五:(向窗外一瞅)哎哟!时间不早了,再混就犁不完了(起身欲走)
三叔:有几点钟了?
雲方:(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四点半!
三叔:(站起身)现在不怎么热了,我也该行动了!
(一起往外走,雲方起身相送)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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