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状况的确非常糟糕,严重超出了戴眼镜医生的预期,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关闭了跟外界的关联,医生感觉是病人自己先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病人在早上醒过来,发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连影影绰绰的模糊形象也没有,他完全失明了。病人在恐惧寂寥的黑暗里躺着,努力用耳朵收集外界的信息。他听见他妻子时不时轻轻地抽泣;他听见走过的人低声议论着关于戴眼镜医生的热搜;他听见隔壁的病人在早上发脾气;他听见护士推着小推车进进出出;他听见早上过来给他检查的医生轻声地问询,但他不是戴眼镜的医生;他听见他妻子在远远地办公室的方向绝望又压抑的哭诉。
是该走的时候了,病人在心里默念。病人回想着他的一生,命运的齿轮究竟是在哪一刻开始转动的呢,是从他有一天加班到深夜开始头疼,是从他遇到了戴眼镜的医生,还是从那一天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拍下了一段医生的视频。病人、戴眼镜的医生和陌生人的人生在视频上传的那一刻开始交织,陌生人成了热点,医生被调查暂停手术,而病人会丧命。
病人曾经是恨那个陌生人的,恨他无端地介入了自己的人生。但病人在此刻却突然释怀,觉得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其他任何人都只是他走向自己命运的手段,陌生人是他的坠落,戴眼镜的医生是他的挣扎。现在戴眼镜的医生离开了,那他也就只剩下了坠落。
病人闭上了他看不见的眼睛,还有他听得见的耳朵,他甚至不再动脑筋去想他的妻子、女儿还有他的母亲,也许陪着他走过这段路也是他们的宿命。他关闭了身体对外的通道,不看不听也不做任何反应,他的血液开始缓慢地减速,他开始长时间地陷入半昏迷状态。
戴眼镜的医生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病房,病人的妻子喜极而泣,一遍一遍地说“医生来了,医生来了”,病人听见了似乎觉得跟自己无关,又似乎觉得欣喜,但他躺着没做任何反应。医生一边做着检查一边跟病人的妻子进行日常的问询,他的语调还像往常一样客观冷静的近乎冰冷。是戴眼镜的医生回来了,病人的耳朵跟病人的心说。病人竖起了耳朵,戴眼镜的医生说你要振作起来,如果条件允许明天我的导师会给你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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