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包饺子

作者: 竹影飘摇 | 来源:发表于2018-12-17 21:34 被阅读112次

    文/竹影飘摇


    下雪天,包饺子

    2018年12月17日 星期一 晴

    有些回忆就像躲藏在生活丛林里的小铃铛,我的头,我的手,我的脚,经常不经意地碰到它,叮咚的余音里,我会措不及防地陷入那些早已逝去的场景,唏嘘汗颜,或者顿首心欢。

    已是十二月份了,我的东北小城竟飘起雨来,虽不比七月飘雪那样令人恐怖,但这冬雨,总让人心里不踏实,这可是以荒寒著称的关外呀,冬天怎就不像个冬天了?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于是,这回忆的小铃铛倏然响起,带我穿越到三十多年前。

    家里的四间青砖房终于在秋后冬前盖起来了,虽说房梁是杨木的,还有些弯曲,檩子也细,椽子更是七拼八凑奇形怪状,但它们都闪着亮白色的光芒,散发出我喜欢的新鲜木头才有的清香。富裕人家盖新房都用松木檩椽,再不济房梁也要选松木。我家的都不是,但新房子就是新房子,气势是原来那三间矮趴趴的土坯房没法儿比的。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新房子不保暖,还没入冬,父母早早贴着后墙竖起一捆又一捆的秸秆。即使那样,三九天时,屋子里西北墙角两侧的墙面上,还是结了一层晶莹的白霜,像老头儿脸上干干净净的白胡须。因为喜迁新居,整个冬天一家人心情都非常好,父母争吵得少了,我们姐妹几个像被松开了捆着的手脚,拿掉了塞着嘴巴的毛巾,欢腾得屋里屋外叽叽喳喳地吵闹。

    父亲把盖房子剩下的废木料,砍成整齐划一的劈柴,舍不得自家烧,等到赶集的日子,用毛驴车拉到集市上去卖,换点儿吃的用的。家里的烧柴可以到林子里搂树叶,虽然树叶不禁烧,也不热炕,但它来得容易。树把叶子摇到地下,人用耙子搂成堆,装到花篓里背回来垛成垛,上面压上秸秆防风防雪,这是老天爷赏的烧柴,能保证家里一冬天都有热炕头儿。

    三天一逢集。逢集的头天晚上,帮父亲装劈柴车,省得明天天寒地冻的早起。几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能帮上什么忙?看着一块块劈柴整齐地从车中间摆向车两边,心中的那点儿盼望啊,鼓胀得一张张小脸儿红通通,嘴里哈出的热气儿都跟着欢天喜地。一车劈柴,如果行情好可以卖上十五块钱,八十年代初期,这也是不小的数目嘞,可以称上二斤肉,买几斤冻梨,挑几张年画儿……

    早晨天还黑着,母亲就起来给父亲做疙瘩汤,肚子里饱了身上才暖和。我懒在被窝里虽然没睁眼睛,可耳朵精着呢,屋里屋外的事一清二楚。二妹从小就勤快,爱出头做事,这不,她也和父亲一起起床了,偏要跟着去赶集。母亲说:“看外面的样子像是阴天,你跟着干啥?再冻感冒了。”二妹央求说:“我穿最厚的棉袄还不行吗?我不怕冷。”父亲爱带着二妹出门,帮着求情:“去就去吧,劈柴要是卖得早,买东西还有个看车的。”听说买东西,二妹更是雀跃了,我心里也高兴着。

    当日真的是阴天,风不大,要下雪的样子。父亲和二妹吃过饭走了有一会儿,我才起床,冬日里天短,家家只吃两顿饭,所以早饭并不早。临近中午,天空中有雪花飘下来,我隔着玻璃窗,时不时望一眼大门口。

    快下午两点了,雪仍不急不缓地飘着,妈妈开始抱柴禾准备做晚饭,父亲和二妹回来了。我和三妹迎出门口,等父亲稳住了车,一起上前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帮着拿,可很快失望了。二妹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拎着妈妈缝的布口袋,其它什么也没有,那布口袋也只吃了八分饱,空了一节呢!二妹抿着嘴,父亲正把毛驴从车上解下来,我和三妹互相看了看,没言语,倒是父亲开口,“愣着干啥?去让你妈和面,咱包饺子。”

    父亲去安顿毛驴,我们几个进了屋。二妹从布口袋里先拿出一块肉,然后是几块姜,还有一团拢劈柴的绳子。听二妹讲,因为天气不好,集上的人很少,快中午了劈柴也没卖掉。后来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过来,对父亲说,“我家就在这集市后面,我给你十五块钱,麻烦你帮我把柴送到家里。看你还带着个孩子,一会儿雪下大了怎么办?给孩子买点儿吃的,赶紧回家吧!”

    卖掉劈柴,集市都快散了。父亲赶紧去肉摊称了二斤肉,对二妹说:“多亏了好心人,咱回家,包饺子吃。爸回去继续劈柴。”

    那个下雪天,我们包了饺子,那天的饺子可真是好吃,冬天也真是冷。

    如今,雪在十二月份变成了雨,日子的苦和甜也开始混沌不清。感谢那些藏在丛林里的小铃铛,将回忆当礼物送给我,日子沉淀下来更能品出滋味。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下雪天,包饺子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gpwxh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