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于2015年12月20日,满洲里草原。)
文 | 老踏 公众号 | 老踏的彼岸空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年,又一年。
这篇文字的初衷是用各种鸡汤款款的豪言壮语精心包装这即将逝去的一年,就像大家都在做的那样。然后,再别有用心、矫揉造作地展望一下我那娇艳欲滴、花枝招展的未来。努力了几次,写了好几个段落又不停删去,终于发现,我做不到。
只有真实地回顾过去,才能坦荡地走向未来。
我的2016,必须承认,得与失、悲与喜,都来得如此明烈而持久——她们共同见证了生命的在场、我的存在。
我相信积累的力量,以及哀兵必胜。这构成一年来我在科研领域所有斩获的内因。多年持续不断的积累让我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看起来更加专业了,已然能够在菜鸟和准专业人士面前一本正经地装逼了,在听到商榷意见的时候也能有板有眼地反击并且赢得掌声了。而且,我更加由衷地体会到,以现行科研评价体系作为参照,每个小小成绩的取得都是小概率事件——这使得我们的科研工作带有与生俱来的悲壮色彩。我想,只有那些在既定研究方向上坚持不懈投入兵力,只有那些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的战士,才有可能登临高处,领略山河之美景、欣赏春光之无限。
作为科研的代价之一,一年来,我的飞行里程接近五万公里。每每在心力交瘁之际涌动热切的希望。奔波劳苦之中,隐约体验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过的那种生活,依稀看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模样。那种生活和那个模样,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励着我、鼓舞着我,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让我不安、令我焦虑——事实上,我怕等不及也配不上,拥抱那种生活、成为那个模样。
好吧,让我说得再直白点:作为一只努力多年终于爬上井沿的青蛙,此时的我最担心的,是才华撑不起野心、体能抵不过梦想。而那种“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的被抛弃感,更是多次刺穿我生命的每个毛孔。面对世事的荒谬与命运的无常,终于发现,那个狂妄的自我没有丝毫的力量。
也许,骨子里的我们都太过自以为是了,所以我们需要打击,以保持清醒。
作为科研的又一代价,也是更为根本性的代价,是我职业身份之外的几乎全部社会身份的缺席。是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尽管女儿每每向老师同学提到我时总是神采飞扬,父母也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欢迎我回家,而我又长期霸占着爱人朋友圈“男一号”的显著位置——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愧疚。
显然,如果你可以集中时间精力专注于梦想,那一定是有人替你承担了生活的重负。
现在,抛开科研及其代价,我想要凝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梭罗说过,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必须承认,我也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是的,我的眼界从未如此开阔,可我的绝望也从未如此如影随形,深沉而透彻。这种绝望,主要来自对于现实自我的难以悦纳,及其与理想自我之间差距的难以接受。
悦己而安是心理成熟的基本标志,从这个意义上看,我还是个幼儿园大班里的小朋友。宝宝心里的苦,主要缘于我看待自己、看待际遇,以及处理自我与世界关系的方式出了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纵使死扛到八十岁,宝宝心里也依然还是苦的,甚至我依然还是会死于自杀。
我很清楚,在这样一个辞旧迎新、万众狂欢的当口,用刨祖坟一样偏执的方式来和2016年的自己告别未免过分沉重了。事实上,这个千把字的小文章我已断断续续写了三天了。写作的艰难,来自直面真实自我的艰难。据说人艰不拆,好在我只拆自己。而这种拆,说到底,是为了用真实而浓烈的方式告别,以便更好地重启人生,轻装上路。
毕竟,知道问题在哪里,远比粉饰的太平与浮夸的美好更为重要。
2017年,在奋力前行的同时,我要努力尝试悦己而安,让现实中的自我和理想中的自我握手言和。我所有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期待,也都要在两个自我相安无事的基础上才能去实现。我确信,自己正在真实而浓烈的活着,并将继续真实而浓烈的活下去。
也许,这已足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