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五十三：西芹牛肉南瓜汤

西芹我所喜欢，但女儿不爱，她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味儿。牛肉不是常吃的酱牛肉、熏牛肉，而是鲜牛肉。牛肉丝配之以西芹，爆炒，在餐馆吃过，觉得味道很好，便自个儿琢磨着试一试厨艺。为了讨女儿欢喜，将西芹在开水里煮过，——希望除去她所说的闷味——脱水，沥干，再与牛肉丝烩炒。上一次炒出来的效果不太令人满意，女儿说牛肉丝炒老了，嚼不动。可能是油烧得不够温度，时间稍长，或者牛肉丝切好后，加芡、喷水、抓捏松软的过程做得不到位。

今天再用心尝试一次，希望火候拿捏得好一点，过程做得精细一点。把食物煮熟，人人都会，但食材的选择、佐料之搭配，以及火候的把握绝非一日之功。像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需要面面俱到的家庭妇男、奶爸，兼家庭教师，厨技当然只是不入流的业余水平，别的秘技、经验没有，我只知道，心情愉快、准备充分的时候，弄出来的菜肴，清爽可口、色香味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南瓜是上个星期的某天下午，下班途中所买。于熙熙攘攘的街头，见一佝偻老农颤巍巍地挑着一副竹编的担子，担子中歪歪扭扭地躺着五、六只绛紫色的老南瓜，应该是自家所种，直销，非二手、三手转手贩卖。挑了一只中间鼓两头小，样儿像葫芦的，提着瓜把回来，感觉沉甸甸的。在一烟摊买烟的时候与摊主搭讪，摊主瞅了瞅我的瓜，很老到、极有经验地告诉我：这瓜属于“气死瓜”！受了症，没长开的那种，不好吃；选瓜呢，还是该选大一些、长得周正一些的。自小乡村长大，怎么不知道“气死瓜”呢。因了水分或阳光或肥料的不充分，一些瓜长着长着就篶耷耷、要死不活的，没了精气神，像营养缺乏、发育不全的小伙被人称作“篶丝瓜”一样。

聆听了摊主的选瓜经验谈，感觉说得在理，以后该改一改自己凭性情、按审美去选择生活物质的脾性了。买它来毕竟是用于食用，而不是观赏作画。当然，这一次，我只得自我安慰，独自嘀咕：就觉得这瓜特别、好看嘛，三、两元买回来不吃，搁厨房或客厅当摆设，也值。没想到往灶台上一放，一个礼拜就过去了。每进厨房去操作锅碗瓢盆，瞧见“气死瓜”傻戳戳、呆痴痴、瓜兮兮的自信卧姿，便感觉生动有趣儿，别有一番田园漫画之情致，叫人想起齐白石的另类笔墨。可今日忘了购买蔬菜，冰箱里上上下下捣腾、搜寻，也没搜出一张叶子来，光一个西芹炒牛肉丝怎么够呢。无可奈何，别无选择，这才打起了这只仅供观赏的“气死瓜”的歪主意来。

洗净，剖开，发现肉质吃刀、浆汁厚重，且气味醇和清香……哪有一点“气死瓜”的恹恹病态呢！难怪它躺卧在灶台上的姿态那样气定神闲、洒脱自在，宛如东床快婿王羲之。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看，瓜也不可貌相的哟。凭外貌取人，失之肤浅，谬误多多，我们明知此理，可在实际生活中，总也克服不了这认知局限。

南瓜可以下锅了。先大火烧开，再中火10分钟，再文火5分钟，足矣。但愿煮出来的是一钵满意的南瓜汤，很久没喝到我煮的南瓜汤的女儿，也许会为此无比惊喜、大加赞赏，但不知道小狗花生米是不是喜欢。都说众口难调，何况人口之外还有狗口呢。烹调到底是一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令人遗憾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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