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

有些真相，太狰狞，太残忍

所以我们才转过脸去，

宁愿活在想象的骗局里。

“你真喜欢我，就等我两年。”这是叶妍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句话，她要回伦敦了。

不管等不等，两年都会过去。

这些年，其实他的身体游荡在好几张双人床，只是每次女人要他确定关系时，他都会说：“对不起，我在等人。”

在他看来，这就像乘飞机时跟邻座的人闲聊几句，落地便各奔东西。他觉得叶妍不会介意，她真正介意的，应该是他有妻子。

他妻子几年前车祸成了植物人，昂贵的费用延续着生命，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和钱的问题。所以，到底谁在等谁？叶妍那句话好像说反了……她在等他变自由身，他在等解脱，像一条生物链。

“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为了暂时逃开压力？”他们第一次做完，听了他的故事后，叶妍望着天花板问。

“不是。但你希望我说什么？等我吗？”他问。

“你真是条滥人！”叶妍说这句话时，内心有无限悲凉，她有点爱上这个滥人，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那种腐烂的气息，在无望中生出芽来。对了，那是小时候她家里的气味，父母瞒着她离婚后继续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给她一个完整家庭的假象，直到高中某一天父亲突然消失.......

不需要结果的事通常会比较容易，但为什么她会介意？跟他在一起时，她时常想到父亲当年会不会外面也有一个女人？跟眼下的他一样，于无望的荒野中捱一份解脱。

其实，他永远没法解脱。车祸那天他赶到现场，车里却不止妻子一人，还有个男人，而之前她给自己不回家的理由是，到一个他也熟识的闺蜜家聚会，最后却在跟一个男人去外地的高速上发生车祸。男人肝脑涂地当场死亡，她成了不会说话的植物人，而他永远没有机会问为什么……

他开始放纵自己，上床的对象都是已婚少妇，大抵对婚姻不满才会出来跟人乱搞，她们想找一个出口，或许是对丈夫暗地里的报复，也有人想找一个离婚的理由，他差一点成为那个理由，而他只想从她们口中知道为什么？用以揣摩妻子不能开口说的秘密。

直到遇见叶妍，她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息却很熟悉，他觉得游戏可以结束了，那个谜底他不再想知道。但一切还没法结束，只能眼睁睁让叶妍走，他感觉自己就像她每次从伦敦回国的飞机上搭讪的邻座，用不到两年就会各奔东西。

他照例还是每天去医院，那日正在病房里呆坐，突然收到一条短讯，不是从他的手机，是从妻子的手机里，他一直给那部手机缴费，好像有一天她真的会醒过来。

“我是李茂的妻子，可以见你吗？”短讯里这样写。

他头皮一紧，李茂正是当年跟妻子同车男子的名字。之所以印象这么深，是他咀嚼这名字好几次。李茂，礼貌？让一个丈夫面对这种残局，真够礼貌！难道他妻子不知道丈夫偷情的对象已经成了植物人吗？他回忆了一下，当年来事故现场的是死者的母亲，好像他妻子不在国内。

线索终于来了！虽然之前他已经放弃了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当真相的纸团滚过来，他还是忍不住弯下腰。

他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可以。我在XX医院住院部910。”他觉得这里最合适，而且的确也只有在这里才算“见面”——她要见的是他妻子，不是他。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趁这个功夫，他给妻子擦了擦脸，梳理了一下头发。叩门声响起，他做了个深呼吸向门口走去，门开的瞬间他觉得天塌下来——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妍！

谜底揭开了，他终于知道她身上那团吸引自己的气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