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其
宋水一直以为黎耀辉是她的全世界。导语:一个故事,关于渴切、执着、分裂的爱。
有阳光才有的黑暗01
早上天微亮,宋水就醒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焦急地看了看床单,淡蓝色花纹,没有一丝的异色。
她显然很失望。
套上拖鞋,打开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轻轻扣上房门,便小碎步跑去了洗手间。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翻了个身,望着眼前空空的那半边床,眉头紧皱。
今年是他和宋水结婚的第七年,难道真的有七年之痒?
他不相信,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还如从前一般爱着宋水,可是真的还爱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宋水也和他一样么?黎耀辉不敢细想,这一刻他竟觉得爱情脆弱得像一根头发。
自从两个月前他们大吵了一架,黎耀辉就一直觉得宋水有点奇怪。
02
那次争吵。一想起那晚,黎耀辉的眉头皱巴地更狠了。
他叹了口气,竟然想不起来那晚为什么会吵得那么凶。只是记得宋水摔门而出,留下了他和满屋的狼藉。
第二天,他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即打电话道歉。像是非要呕一口气。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道歉。就这样,拖了一个周,还是他没忍住,主动打了电话给宋水。
宋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刚好是争吵后的第八天。门铃突然响了,他才想起来她没带钥匙。
他打开门。宋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天,宋水穿着牛仔裤,膝盖上破了个大洞,已经擦破了皮,她强忍着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秀气的男士说,“你好先生,可以借我两元钱么,我刚刚从家里出来忘了带钱包了。”语气果断,倒像是个傲气的公主,可是眼神却满是哀求。她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看着站在门口的宋水,神色憔悴。他伸出手环抱她。仿佛一下子抱住了那个十年前在公交站初遇时的她。
宋水一看到黎耀辉就觉得特别委屈,现在黎耀辉抱着她,她就彻底沉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停地说“我错了我错了”。
“不哭不哭,是我错了。我应该第二天就给你打电话的。”
黎耀辉的安慰像是导火索,宋水哭的更甚了,像是有莫大的委屈,要把天哭出个洞来。
闹了一个星期的别扭后,俩人也相好如初了。可是自从那次之后,黎耀辉每次和她翻云覆雨的时候,总是感觉到宋水的僵硬和别扭。怎么说呢?具体说不清楚,但是还是依稀可以感觉到宋水的抵触。偶尔也会发现宋水在躲避他的眼神。俩人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少了。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所谓爱情,就像天上的云朵,乍离乍散他摸了摸身边的床单,还留着宋水的余温。
不行,一定要把结解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黎耀辉果断起身,来到洗手间门前。就听见了宋水压低声音在讲电话。宋水似乎很焦急,“是两条红线。不行的,小鱼,怎么办。我不会有了吧,这个孩子我不能要的。”
黎耀辉的耳朵突然鸣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宋水的那句。这孩子我不能要的。
这孩子我不能要的。
这孩子我不能要的。
03
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七年了,可是一直没孩子。前些年是不想要,宋水还因此做过人流。后来是想要要不成,医生说恐怕是之前做人流影响了胚胎着床,还可能是俩人生活工作压力大等一些原因。老家的长辈总是催,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可是一直以来,他总是站在她的前面。告诉她不必强求,随缘就好,实在不行再过些年去领养一个也是可以的。
可是如今却亲耳听见她说,这个孩子我不要。甚至都不让他知情,更别提和他商量。
他收回伸出去准备敲门的手,神色寡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又回床躺了下来。背对着那半边空着的床。
他很想打开那道门,质问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然后呢,他害怕,怕她说“对啊我就是不爱你了,我早就想和你分开了”。他不敢想下去,他肯定下一秒就要低下头哀求她不要离去。
他有时觉得自己很爱宋水,爱得那么没有自尊,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爱着宋水还是爱着溺爱爱情的自己。
04
他闭着眼,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床塌了下去。然后被子被轻轻地扯动。
宋水偏了偏头,望着黎耀辉的后背。这个给了自己无数爱护的盾,这一刻竟冰冷得像是一面无法翻越的城墙。她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男人。眼泪顺着眼角浸入枕巾。
第二天,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吃着早饭,各怀心事。宋水的眼睛有些肿,始终低着头。黎耀辉看着宋水,一直在想最近发生的事,脑子却是越理越乱。
“我约了小鱼。”宋水偷偷看了眼黎耀辉。
小鱼?黎耀辉突然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一通电话,眉头不自觉又锁了。他别过头,干咳了一声,试图想让语气变得正常一些,“那,那你注意安全。”
宋水吃惊地望着他。完全搞不懂这没来由的一句话。
话一出口,他也愣住了。注意?注意安全?他已经默认了宋水是去找小鱼一起去做手术么?
剪不断,理还乱05
宋水来到“第十度”咖啡店的时候,小鱼已经等在那里了。
周末的上午,店里的人很少。除了她和小鱼,还有两三个零零散散的顾客,分散地坐在很偏的角落,喝着咖啡,玩着手机或者平板。有个女人在低声打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面色微愠,突然拿着包起身向门口走去,声音也大了起来。宋水猜电话那端是个特别爱丢三落四的下属,恐怕是又做了什么错事。
小鱼显然是急性子,“你快说说,你电话里怎么回事?”
宋水一直没告诉这个世界,她出轨了。
甚至到这一刻,她也不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只要开了一次口,迟早自己也会在黎耀辉面前说出真相。她怕,她怕他不要她。
她是个孤儿。自从八年前遇到那个男人,她就觉得这是世界赏给她的礼物,作为剥夺她父爱母爱的赔偿。
上帝现在要收回这个礼物了么?因为自己做了错事。她不要,她简直不敢想。她又不是故意的。努力祷告行善的话,可以被原谅的吧。就让她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吧。
可是,现在突然有了个不定时炸弹。
06
“验孕棒,两条线”,宋水押了一口咖啡,没加方糖的黑咖竟然这么苦,她呛了一下,可还是死劲地把口腔里剩余的咖啡往下咽。
“我和别人睡了。”
像是两枚炸弹,就这样被宋水抛了出去。
小鱼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竟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信息量太大了。
黎耀辉知道么?你怎么和别人?那人是谁?你是不爱黎耀辉了么?你们怎么了?
太多问题了,小鱼觉得很乱,况且现在也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小鱼一直觉得宋水和黎耀辉是圈子里十分恩爱的一对夫妻,就算全世界的情侣都出问题了,他俩也不会出现丝毫的问题。看来是高估他俩了。
“是那一晚,我和阿辉吵完架,我就去了酒吧,”她说着说着便有些呜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想气气他。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我第二天醒来就在酒店了。和阿楠。”
宋水拼命摇着头,似乎想要甩掉那些记忆。
“我爱阿辉。我爱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小鱼,我怎么办?”
她紧紧拉住小鱼的手,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先别慌,先别慌。让我想一想,”小鱼坚定地看着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这还不能确定你就是怀孕了。我们得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好是我们想多了。如果真的是,也不一定就是别人的。实在不行,你,你就和黎耀辉坦白。”
宋水听到“坦白”俩字,更慌了,抬头直直地看着小鱼,“不能说,不能说的。他,他万一不要我了怎么办?”
她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她更不会知道黎耀辉到底对她爱的有多深,就像她始终不记得黎耀辉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公交站给她钱的男人。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八年前他们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趴上的偶遇。
小鱼起身,坐到宋水旁边,搂住她,拍打着她的背,极力安抚她。宋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摇着头。远处的服务员似乎是看到了这一幕,悄悄和另一个服务员私语,互交眼神,还以为这边是在发生着什么姐妹情深。
全世界都背离了我,你也不会吧,小鱼07
挂好号时,已经是下午了。上次来医院还是半年前发高烧挂急诊,医院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宋水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生病,或者说是这副躯壳怎么这么不好用。
小鱼挽着宋水往妇产科走去。宋水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怯怯地跟在小鱼旁边。
候诊区坐满了人,来回走着的有很多肚子已经隆起的孕妇,身边跟着的男人手里拿着包包和各种挂号单缴费单结果报告。
宋水曾经无数次想过像那些孕妇一样挺着肚子,和黎耀辉来这儿做检查,从未想过会是今日这种情况。真是好笑。
宋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把一边的小鱼吓了一跳。
“245号,宋水。”毫无感情的机器突然喊到宋水。宋水噌的一下紧张起来。
就诊医生是个看起来50岁左右的女人,带着眼镜。看见有人进来,很快地瞥了一眼,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了的意思。
“宋水?”
宋水并没有去回复她,焦急地说:“我例假已经一个月没来了,验孕棒是两条线,我不一定真的怀孕了,对不对?”
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
“上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医生还是在问些在宋水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上周。”
“做个B超,去1层缴费,然后去检测4楼做检查,取了报告再过来。下一个。”医生的语气像极了外面报号的机器,这让宋水不禁怀疑起那个报号的机器会不会是人类模仿的。很快,下一个病患就走了进来,站在宋水旁边。
08
做B超要憋尿以使膀胱充盈。宋水拼命地喝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瓶,仿佛这样可以把肚子里那个莫须有的小东西冲走。
躺上测试床,按部就班地将上衣往上拉,裤子往下褪,完全不需要医生的提示。涂了电解质,冰冷的仪器在肚皮上滑动,宋水冷不丁地颤了一下。
“别动。”医生的脾气总是这么坏么?
那一刻,宋水没由来地想起来在上海念大学时,寝室没有空调,夏天躺在床上,巨热无比,室友开玩笑说大家像砧板上的鱼肉。
现在的自己才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吧。宋水闭上眼睛,不停地祈祷,甚至已经开始诅咒那个可能存在的肉瘤。
很快便OK了。机械地整理好衣服,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检查报告。在门口遇到下一个要检测的患者,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头使劲地往里面探。看见宋水出来立即走了进去。
小鱼走过来,接过宋水手里的报告,“怎么样?”
宋水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很累。像是刚走出考场的考生,感觉很坏,却仍旧不死心地祈祷结果不要太坏。
堪比生离死别09
小鱼将报告结果递给医生的时候,宋水死死地盯着医生,不愿意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医生皱了一下眉。她的心猛地揪住了。
“没有怀孕。”听到这句话,宋水突然转身抱住了小鱼,身子颤了起来。
医生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接着说,“你去做一下血检,后天再取报告过来。身体要注意多调理。下一个。”
像是突然由死刑改判了有期。
10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我会和阿辉坦白,我会争取,这是我的错,我理应承担。”
下午5点,她和小鱼各自坐上了返程的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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