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农村人的回忆--蒸槐花

作者: 一条简文 | 来源:发表于2016-12-21 10:19 被阅读0次

    现在的工作不累,只是大段的时间没有,也就走不了远的地方,比如说回老家。回老家一趟,至少要一天半的时间,这还是在火车上的时间,单程。

    在我的记忆里,老家是这个样子的:光秃秃的树下,一群穿着厚棉衣的孩子追逐嬉戏着,大人们在忙活着。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叼着烟,围着方桌旁,斗地主。里屋电视机哇哇的响着,没人去看。堂屋音响里,劲爆的音乐震动着穿着少年们的神经。烧菜的火被鼓风机吹的旺旺的。灶上的笼屉里蒸着的是即将上桌的各式各样的菜。升腾的水蒸气,笼罩在笼屉上,翻腾两下便消失了,菜的香味也随之消散在寒风里。楼上新房里,新郎布置着洞房,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心中呢,不免有点紧张吧。

    每年回家的时候,村里都有人结婚。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出去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老家的燕子。这是我最喜欢的鸟了,可惜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能见到它们的样子了。每年我都和它们错过,我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它们已经飞去南方过冬了。有时候我就在想,燕子飞到南方过冬,为什么在南方的我却从来没见过。或许它们在更南的南方吧。

    燕子

    回到家里后,跟老妈拉家常,听到最多的当然还是谁谁结婚了。比如我家的隔壁邻居的小儿子,今年结婚了。这个消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在我记忆里,他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光着屁股蛋跟在我后面玩的场景,就像在眼前一样。他竟然结婚了。时间总是这么的冷静,你在意或者不在意,它都慢慢地流逝着,直到有一天你才发现,时间过的真快,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生。

    不经意间,我已年过三十,难道还不让跟着我屁股后面的孩子长大吗。我一直没有时间观念,更不愿承认自己年龄大了。我仍然会怀念小时候放羊的日子,仍然怀念光着屁股跳到水塘里摸泥鳅的时光。有时候,无意识中我会把我的外甥叫成我堂弟的名字,因为在我离开家去外地读书的时候,我堂弟刚好是他那个年龄。一如我老婆会把儿子喊成他舅舅的名字一样。这其中是满满的爱,还有那定格的时光。

    去年冬天回家,父亲像战士炫耀战利品一样,从冰箱里拿出来了他珍藏了大半年的宝贝--槐花。槐花是被加工过了,不然放到那个时候,绝对是要坏掉了。他把摘下来的槐花晒干,再用油炸下,然后放到冰箱,就这样放到了春节,也就是我们回来的日子。而这样的槐花已经不能用来蒸了,只能包包子或者饺子用。即使这样,我依然吃的特别香。那个味道,总难忘记,又总容易被想起。

    槐花

    槐花的花期很短,只有十来天,一般在4-5月份开。今年我在五一前回了趟老家,好多年没有在这个时节回家了,也好多年没有见过父亲穿单衣的样子了。

    地里的小麦,绿油油的,已经结了穗。父亲说,再过一个多月差不多就能收了。作为农民的儿子,我却对小麦收成的时间,早已没了概念。

    到家已是下午。村里没有多少人在,一路过去,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会有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不是肚里的孩子,她们应该在某个城市里打工吧。我家屋后就是个大坑,以前是水塘,现在干了,周围的邻居们索性就在里面种上了蔬菜。大蒜、蚕豆什么都有。大坑周围是杨树,郁郁葱葱,给村子添了不少绿色。而我也时隔多年再见绿色的村庄,再见到穿着汗衫的父老乡亲。说来真是惭愧!

    傍晚的时候,村里终于又有了生气。孩子们放学了。现在十里八乡都建有幼儿园,那些留守的孩子也有了安放之地。这样也好,父母不在身边,总比散养在家的好。侄子放学回来,没进门就喊,喊那个只在电话里“见”过的弟弟。儿子向来不跟陌生的小朋友玩。奇怪的是,见了哥哥,牵着手就玩了起来,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吧。

    母亲把冰箱里事先留好的槐花蒸了,放上香油蒜汁,调好端了上来。早已守候在桌子边上的我,急不可耐的吃了起来。有十年了吧,未曾尝过这个味道。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母亲在一旁盯着,生怕我噎着了。

    蒸好的槐花

    蒸槐花是有小技巧的,这个技巧是在我失败了N多次之后才学到的。而那N多次大都不是蒸槐花。第一次蒸槐花还是初中那会儿。那时候,我在镇上的初中读书。我们学校对面就是舅舅家的房子。父亲就在舅舅家的房子里开了个学生食堂。周末的时候,父亲要回家忙农活,父亲不在时候,我也会自己做点吃的。

    槐花正开,我是抵挡不住它的诱惑的。于是就和我最好的兄弟去摘槐花了。学校四周没有槐树,只有校园里有棵。对这棵槐树,我俩垂涎已久。趁着周末,校园里没人,老师也都回了家,我们爬过学校的大门,爬上教室的屋顶,摘了半筐槐花。抱着半筐槐花,别提多开心了。回去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

    先把槐花用清水洗过,加面粉拌,拌匀了放笼屉里蒸。大概蒸了有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开锅了。结果...结果...,一坨坨的,没一点样子。若干年后,我蒸莴苣叶,也是这个样子。后来,我特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寻求帮助。母亲说你拌面的时候加点油就好了。原来,如此简单,按照母亲的嘱咐,还真做成了。

    如今,吃着母亲蒸的槐花,那种味道,难以言表。吃饭间,我问父亲:“哪里还有槐树啊?”老爸指了指叔叔家的老宅子,说:“你叔家那边有几棵呢。”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两棵老槐树。槐花已经开始凋落,大嘟噜(方言,串的意思)的槐花还在,只是这个时候去摘来吃,已经没了味道。

    在我小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我的老奶奶都会带着我摘槐花。父亲把镰刀绑在长长的棍子上,把满是槐花的树枝钩下来。老奶奶搬个凳子,坐在树下,捋槐花。我也搬个小凳子,学她的模样。淘气的我总是闲不住,一会儿去爬树,一会儿拉着槐树枝喂羊。她看我跑开,总会蹒跚着脚步跟过来。我看她跟来,就停下来,等她走近了,又跑了开去,只留她在身后喊:“慢点,别摔着了。”

    而今,她已不在,只留槐花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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