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马,你叫我马老师就行了”
我乖乖地点头。
“跟我来吧!下节正好是我的课。”
我快步跟上说话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我的班主任。
我出了车祸不久,爸爸就到录取了我的高中申请了休学,因此我的学籍还在。这次爸爸向学校反映了我的情况,我被安排在马老师领导的高一(1)班。
整个年纪三十六个班,按班号排,前十个是实验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
我哑然,对于我这种伤患,学校还真是体现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不用考试就不劳而获地进了实验班。
但这是福是祸,我还不知道。
教学楼是一栋环形设计,七楼高,中间是一个“小园子”,有棵大树,有小水池,有参差不齐的绿草,沿着走廊走一个椭圆形的圈,就能看完所有景象。
这样的教学楼设计,我的第一反应是“钟灵毓秀”四个字。
应该是下课时间,走廊上三三两两地散布着人,有背单词的,有去上厕所的,有出来望风的。学校书卷气的浓厚氛围,熟悉又陌生缠绕着我。
穿过人群,短短的走廊这头到那头,我迎接了来自四面八方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偶尔有几个男生从门背后探出脑袋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现在是九月中旬,已经开学半个月多,我又背着个书包,手里抱着盆花跟在老师后面,也难怪他们会好奇了。
在“理想高中”,这是我们学校的名字,为了增加教室绿化,每个人都要抱一盆花贡献在教室里。
我紧紧地盯着老马的地中海后脑勺,一步也不敢懈怠地跟在身后。
他停在一间教室旁,铃声正好响起。
老马盯了我一秒,说道:“虽然你的情况特殊,但还是要按规矩来。裙子是不能穿的,头发也不能披着,最好剪短”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还有及腰的三千烦恼丝,暗暗俯首捶心:老马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几辜风月,屡变霜星,躺了三年回到家中,一切事情都百废待兴。
最先光是应付亲戚朋友的来访就花了好几天,后来一翻衣柜才发现自己个儿长了十多厘米,以前衣服都穿不下了。妈妈带着我到商场去逛了几天才把一些必需的东西买齐,哪还顾不顾得符不符合贵校的学生守则呢!
至于头发实在是个意外。早上来之前,我奉妈妈之命去理发店剪了个齐眉八字刘海遮额头上的伤疤,然后让他帮我把头发绑起来。谁知他几番劝告:“就这样披着好看,我还特意给你修剪了一下,配你身上的裙子!”。
“青春呀!”
看他满意的表情,追忆的神色,我也不好意思再坚持破坏他一天的好心情。
“知道了,以后不会!”我十分诚恳地回应老马,就差稍息立正站军姿来表明我绝对拥护他的态度。
老马愣了一下,没想到我如此听话,本来严肃的表情居然带了点笑意。
“你等我一下,我忘带教本了!”老马拍了拍脑袋,我猜老马本来想自嘲以大笑的,但在我面前他得保持教师的威严。
我点头,目送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已经上课了,人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一锅沸腾的水被关了火一般,渐渐安静下来。
我反而无所适从,倚在阳台边看着下面的小园。
南方的九月还保有八月的余热,阳光很好,金黄的光伴着草香的清风撒在走廊,手里盆中的白绿相间的丁香花叶悠悠地在光影里招摇。我感到十分地舒心愉悦,乘机晒起了太阳。
我……是有多久没晒太阳了呢?
“同学!你是新转来的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回头,刚刚站定的教室后门,一个男生仰着半个身子看着我。
“嗯”
“你转到哪个班!”他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肆无忌惮地和我聊了起来。
我看了看他们班教室里还没有老师,说道:“说不定就是这儿了”
“噢……”
他说完就转过身去,半个身子随着半跷的板凳消失在后门的画面中。然后我就看到老马拿着教本向我走来。
“进去吧!”老马声调低低的,眼角的笑纹很是慈爱的。我想起了爸爸。
“预备铃打了那么久,怎么刚刚没有读书声!”老马一进教室就开吼,果然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同学们,翻到十……”一个女生弱弱地站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老马粗暴地打断:“下次记得,课代表!”
“来了个新同学”老马朝我的方向努了努嘴:“去坐吧!”
唉?不用自我介绍的吗?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老班!你不让新同学介绍介绍自己吗?”底下有几个男生起着哄,课堂氛围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老马并不反感他们的行为,转过头示意我自我介绍。
经过刚刚一折腾,我哪还记得自己准备的台词,只得小声地说:“大家好,我叫纪佳年”
虽然我几十度近视,又不喜欢戴眼镜,但我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台下几十人的目光投射在我一个人身上。
话音已落,教室依旧一片安静,他们绝不相信自我介绍如此简短。
“呃……纪是纪念的纪,佳是佳期如梦的佳,年是似水年华的年……”我硬生生憋出语义重复的一句话来。
教室依旧安静。
“呃……我今年十二加三岁”
“哈哈哈,十二加三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教室里终于响起几声笑。
捧场的笑声不禁让我没那么紧张了,心渐渐地放松下来。
“好吧!快去找个位置坐下来”老马显然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
我顺着讲台的过道往下走,哪里还有什么空位置,四处满满当当,除了高高堆积的书本,就是一颗颗埋在中间的头。
为了避免众人看着我,我一股脑走到最后一排,我自知是没有座位了,只好抱着花尴尬地左右踱了几步。
我的脸红到了耳际,脑袋嗡嗡的,无法思考。正不知如何自处,清朗声音的响起
“来坐这吧!”
一个身影将我拉到座位上,我云里雾里地坐下,抬头晃了一眼。
是刚刚门后和我说话的男生,白白净净的。
他拿过我手里的花,放到教室后的置花台上,然后又在课桌上抓了本英语书,走到后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看多我一眼,因此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如松地站在后面了。
老马终于反应过来,对他说道:“我差点忘了,肖越,等会你叫几个男生去教务处搬一套桌子椅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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