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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结束回到家，发现狗子的口粮没有了，在它可怜兮兮的目光下，我又不得不折返出门，给它去买狗粮。
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宠物商店几乎都已经关门，开车跑了大半个城市才终于一家还没来得及打烊的百货超市买到了一袋十斤装，然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车上。
坐到车里后，没急着往回走，而是放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靠在靠背上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
大约眯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吧，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我的手，睁开眼一看，一个身材娇小，穿着热裤吊带装的女孩儿站在我的车窗边，过腰头发染成了醒目的黄色，浓厚的眼影跟滴血的红唇中依旧透出稚嫩的气息。
没等她开口，我便丢掉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准备关窗走人，她的打扮已经告诉了我她的职业，以及她即将要说的话。
我停车的这个地方属于一个城中村，周边大多以工厂为主，开车经过过这里的都知道，这儿是方圆十里最热闹的花街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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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女孩用手卡住我的车窗，焦急的叫到。
无奈，我只好重新摇下窗户，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我刚下班，累得很，没精力照顾你生意了”
“没事，没事，我会按摩，很解乏的，试试吧~”女孩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
早就听闻这些站街女的揽客劲头比推销电话还执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四下看了看，终于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打量，昏黄的路灯将二人本就纤细的身段，拉的更加修长，配上浑圆的西瓜头，像极了掉在地上的金针菇。
我瞟了瞟这两个“社会摇”造型的男孩儿，再撇了眼旁边围墙上“打黑除恶”的标语，不禁暗自好笑，这样的配置就算再来一对儿，那也只是队形好看点而已。
话虽如此，但此刻直接开车跑肯定是行不通的，他们这个年纪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胆子，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更何况还是在路边拦车的这种，逼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开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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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什么价？”
女孩的眸子里瞬间又有了神采，就差跳起来了，激动的说道：“快餐300，包夜翻倍！”
“车里行吗？”我问道。
“这个......”女孩似乎有些犹豫，朝着“金针菇”那边望了望，又掏出手机捣鼓了十几秒，最后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似的说道：“可以！但是你要是不送我回来，得在加五十车费！”
“没问题，上车吧！”听到我的答复，女孩蹦蹦跳跳的绕到副驾驶那边，开门上车，提醒她扣好安全带之后，我便挂挡走人。
经过“金针菇”们的时候，我朝他们看了一眼，他们也同样也看着我，眼神像是目送即将远行的游子，担忧之余更多的是希冀。
“我们要去哪？”车上女孩一边问我，一边拿起我放在档把旁的香烟，拙劣的点烟手法，入肺时小脸憋的通红，却非得装成老烟枪的模样。
“海边吧，那边人少。”我将打开天窗，让烟雾散出去，车载音响里播放着剧场版的《那谁》，女人的粤语独白声低沉且性感。
“哇，我还没去过海边呢？”女孩把抽到一半的烟头丢到车窗外，新鲜的看着窗外的飞快后退的路灯，兴奋之余带着些许惆怅。
我们没在说话，女孩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夜景，我把车开的飞快，像似要逃离什么似的。二十分钟后我把车停在了海边的露天停车场，漆黑的夜像似要吞噬我们一般，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海浪声，夹杂着湿咸的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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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熄火，拉手刹，一气呵成，此刻狭小车内只剩一盏微黄的阅读灯照亮着，但是一分钟后，这最后的光也会熄灭，然后一起融入到无尽的夜色里。
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像似刚到游乐场门口的孩子，正要雀跃的跳下车去包住那个最大的公仔，可是一瞬间，风云突变，公仔变成了怪物，游乐园变成了咒乐园，天堂转瞬变成地狱，恰如此刻。
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抿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能感觉一股浓浓的悔意，扑面而来。
是的，她后悔了，就在停车的那一瞬间。原本在她的希冀中，我是父兄一样的角色，带着备受宠爱的她出去兜风；但是下一刻，现实将她狠狠的从梦幻中拽了出来，我是嫖客，她是妓女，如此巨大的反差感，我想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接受的了的。
“咔”灯灭了，光消失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女孩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黑暗中，我们都没有说话，幽闭的空间内，只有女孩急促的呼吸声。大约沉默了五分钟，副驾驶渐渐传来细碎的衣服摩擦声，同时伴随轻微的晃动，最后是手捏着塑料包装纸的声音。
我能感受到女孩在慢慢朝我靠近，听得出来很小心翼翼，而且动作十分生疏，黑暗中，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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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可以脱衣服了......”声若细蚊，还带有些沙哑。
“刚刚停车的时候，心里想了些什么？”我没有回她，自顾自的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还要不要做啊？”女孩显然有些意想不到，可能没遇到过我这样的顾客，还问这种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我将车门打开一条缝，然后点上一根烟问道。
“我们出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不做就给我车费让我回去吧。”女孩可能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是语气没有一开始那样柔弱了，甚至有些恼怒。
“我刚刚说过了，我今天没精力，而且我有女朋友。”我继续抽着烟“钱我还是会给你，你陪我聊聊天就好了，陪聊也是陪不是吗？”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女孩的手从我大腿上拿开，似乎回到了副驾驶上，不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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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
“16”
“没上学？”
“休学了”
“家里知道吗？”
“知道啊”
“这个也知道？”
“没，没有，做这个不知道”
“为什么做这个？”
“又赚钱又开心啊”
“...”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我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女聊了差不多半个钟头。
她告诉我她叫姗姗，今年十六岁未满，老家在南方某个小县城里，本来是要上职校的，但是不想待在学校，于是就跟几个闺蜜一起办了休学，保留学籍的同时不用上课。
昨天是她刚上班的第一天，介绍人是她们同村的一个阿姨，本来是想着进厂做流水线的，但是觉得工资太少，想买什么东西都买不起，一同来的几个闺蜜早就开始做兼职了，有一个甚至直接辞职去全职做这个。
一开始姗姗是抗拒的，虽然在学校她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传统思想的压制下，她还是没法踏出这一步，直到某一天，那个全职的闺蜜回到宿舍，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这一举动狠狠的刺激到了珊珊。
“我也想要！”姗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多事情外人一眼就看出利害所在，但是深陷其中的依然难以自拔。
我继续问回我最开始的问题，停车的那瞬间姗姗心里想了什么？
沉默了半响，姗姗缓缓开口：
“我想你等下会怎么对我，要是我做的不好你会不会打我？我可不可以不做这一单？你会不会强迫我...”姗姗一口气说了很多。
“那后来为什么又主动了呢？”我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我做过几次了，所以我也已经是那个了....”姗姗带着些许的哭腔说完，便默默的在一旁抽泣。
我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打开阅读灯，姗姗娇小的身体在副驾驶缩成一团，衣服鞋子散乱着扔在脚垫上。
“把衣服穿上吧，我们回去了”我打开门，拿着烟跟火机下了车。
此刻海风正旺，湿润的空气不断灌入我的口鼻，我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人精神了好多，我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看着漆黑的海面，偶尔泛起的浪花，分外扎眼。
我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姗姗已经穿好了衣服了，正拘谨的坐在座位上，浓艳的妆已经被眼里洗干净了，少女的模样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启动车辆，往着市区的方向驶去，一路上我跟姗姗都没在说话，只剩车载音响依旧播放着苏永康的那首剧场版的《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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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姗姗送到了离城中村最近的公交站，然后微信转给她答应好的钱，临下车的时候，我开口道：
“可能嫖客跟妓女说这些有些讽刺，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如果还没下定决心，那就趁早回去，你还回得去；如果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在胡思乱想了，这个社会，本就笑贫不笑娼！”
姗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下车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看着远去的车尾，我缓缓开往我家的方向，回去的马路上，路灯间隔很大，所以我感觉到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一会儿又亮了，一会儿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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