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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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视知觉

鲁道夫.阿恩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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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平衡与物理平衡

在讨论由位置产生的知觉效果时，我们总会不由自主的注意到造成平衡或均衡的因素。尤其是在一件艺术品中，组成它的所有要素的分布必须到达一种平衡状态。

在物理平衡与知觉平衡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些区别。举例说，为一个舞蹈演员拍的演出照片，可能就看上去极不平衡，即使这个舞蹈演员在拍照的时候，身体处于一个平衡的位置上，情况也是如此。一个模特也会发现，自己作出的姿势是平衡的，但画到画布上就不一定平衡。同样，一件雕塑品，纵然眼睛看上去是完全平衡的，然而要想它直立起来，就必须在雕塑内部装上填料才行。在物理平衡与知觉平衡之间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区别？原因在于：诸如大小、色彩、方向等因素造成的视觉平衡值，往往与相对应的物理因素不一致。

为什么需要平衡

平衡为什么是绘画所不可缺少的因素？我们必须记住，不管是视觉平衡，还是物理平衡，都意味着同样的道理：其中包括的每一件事物，都达到了其停顿状态时所特有的一种分布状态。也就是说，对于一件平衡的构图来说，其形状、方向、位置诸要素之间的关系，都达到了如此确定的程度，以至于不允许这些要素有任何些微的改变。在这种情形下，整体具有的那种必然性特征，也就可以在它的每一个组成成分中呈现出来。然而一件不平衡的构图就不同了，它看上去往往是偶然的和短暂的，因而也是病弱的：它的所有组成成分都呈现出一种极力想改变自己所处的位置或形状、以便达到一种更加适合于整体结构状态的趋势。很显然，如果这种不平衡的构图为艺术品所有，这件艺术品所要传达的含义就变得十分不可理解了。原因很简单，由于式样结构本身是模糊的，所以就会给人一种不知所云的感觉。

重力

重力是由构图的位置决定的。在一幅绘画中，当其各个组成成分位于整个构图的中心部位，或位于中心的垂直轴线上时，它们所具有的结构重力就小于当它们远离主轴线时所具有的的重力。按照这一原理，我们必须把位于构图中心部位的耶稣像或圣母像画的大一些（也可以通过改变颜色或其他一些成分），才能增加其重力。只有这样作，才不至于破坏整个构图的平衡。

重力还要取决于大小，在其他的因素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物体愈大，其重力就愈大。对色彩来说，红色就比蓝色重一些，明亮的色彩就比灰暗的色彩重一些。如果想让一块白色与一块黑色达到平衡，黑颜色的面积就应该大一些。这一效果部分应该归因于辐射效应，由于这种效应，明亮一些的表面，其面积看上去就比灰暗的表面大一些。

方向

方向同重力一样，也是影响平衡的重要因素，因为方向同重力一样，同样深受位置的影响。任何一种构图成分，不管它是一件可见物体，还是隐蔽结构中的一个组成成分，其拥有的重力都要吸引它周围的物体，并对周围物体的方向产生影响。

在舞台上的对话，往往也能为讲话者所处的位置增加视觉重力。举例说，在一个双人节目中，如果其中一个舞蹈者正在朗诵诗句，另一个人保持沉默，那么，保持沉默的演员就必须通过加强自己的动作来弥补这种非平衡。

各种类型的平衡图式

平衡往往集中于那些具有重力优势的一个或多个焦点上。举例说，一对人体形象很有可能会为同一件作品提供两个中心，而每一个人体形象本身又会在自身之内围绕着一个次级的平衡重心组织起来，这个次级平衡中心有时会位于面部，有时又会位于膝盖上或手上，这主要取决于构图的需要。同样的情形，也发生于绘画的其他一些较为次要的部位。通过这种方式，一个最重要的中心便建立起来了。这个中心代表着一个等级序列的最高等级。从这两个人物形象和这两个人物形象拥有的平衡中心开始，观赏者的眼睛逐渐落到了那么组织水平较低的小单位上。那些属于整个等级序列最低一级的单位，在风格上于整个作品就有了差异。

顶与底

通常说来，一个视觉样式的底部应“重”一些。这种说法实际上包含着两种不同的意思：一是说，要在底部加上足够的重力，以便使整个构图达到平衡，二是说，使底部达到“超重”的程度，以便使底部看上去比顶部更重要一些。浪费尔德说过：“如果让一个人在不用尺子的情况下把一条垂直线截为对等的两半，他总是将切割的地方标的太高，当他切割完毕之后，仍然会觉得上半部好像比下半部长一些。”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总是要增加下半部的长度，作为对这种不平衡的补偿。只有这时，上半部和下半部看上去才显得对等。

左与右

当幕布从舞台上刚刚升起时，观众的眼睛总是首先盯住舞台的左半部。这说明，舞台的左半部在观众的心目中是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事实也是如此，我们知道，在一组由两个演员或三个演员组成的组合中，位于左边的演员必定是主要的角色。

很明显，当观赏者意识到自己是面对着画的左半部时，也就意味着在左半部已经产生出了整幅画的第二个中心。这个中心像整幅画框的中心一样，是观赏者主观经验中的中心。它在观赏者心目中显得更加重要，因而就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整个构图。

平衡与人类心理

有人曾经声称说，艺术家之所以要在艺术中追求平衡，是因为维持人身体放入平衡是人类最基本的需要之一。据这些人说，每当人们看到一种不平衡的构图时，就会通过一种自动的类比，在自己身体之内经验到一种不平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才需要平衡的构图。

以上这种解释，是基于理论上的推导，而不是基于观察和试验做出来的。持这种理论的人，列举不出什么可靠的证据来证明伴随着视觉经验而产生的这种肌肉反射是经常的，强烈的，或是起关键作用的。这种运用动觉经验去解释视觉反应或听觉反应的不良倾向，并不仅仅局限于平衡心理学领域之中。对这种不良倾向的批判，我们将在后面的章节中进行。对于平衡的作用，我自己则持有一种不同的见解。这就是：一个观赏者视觉方面的反应，应该被看作是大脑皮层中的生理力追求平衡状态时所造成的一种心理上的对应性经验。

平衡必须传达意义

上面的讨论与分析，在两个方面与艺术有关。第一，所有平衡的艺术构图，都反映了宇宙中一切活动所具有的平衡趋势，但是，艺术品所达到的平衡，是构成人类生活的那些反复出现和重复产生的动机所永远无法达到的。然而艺术中的平衡，又远不仅仅是一种平衡的幻觉。第二，如果我们把艺术定义为某种追求和获取平衡、和谐、秩序和统一的活动，那么我们的定义也就同动机心理学家们为人类动机找到的那个静止的概念一样，其实是一个歪曲事实真相的片面结论。正如人的生活并不是追求空洞无物的安静，而是一种有目的的活动一样，艺术品也不是仅仅追求平衡、和谐、统一，而是为了得到一种由方向性的力所构成的式样。平衡的艺术式样是由种种具有方向的力所达到的平衡、秩序和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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