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谁解当时少年殇2

“你说，她当年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态，拿自己的死去赌穆轻寒的生？”

寒夜微凉16～小说连载（原创）

与“清泉”酒吧相隔一条街的“永和”里～

舒雨轩一边低头喝豆浆，一边拿手在发呆的陈晨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你吓到了！”陈晨拍掉他的手，拿起自己面前的油条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舒雨轩诧异。

“对啊！被你说的事情吓到了！”她又补了一句。

“哦！我当年听思睿说起时，也是满震撼的！”

舒雨轩放下手中的杯子，也拿起自己的油条咬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穆轻寒其实挺可怜的。”陈晨瞥了他一眼，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思睿上辈子肯定作孽做多了，这辈子才会这么多灾多难。可是现在想想，穆轻寒做的孽恐怕只多不少！唉！”

“也许吧！不过……”舒雨轩放下手中的油条，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冲着对面的陈晨再次开口：“无论如何，他当初都不该那么对思睿。”

想到穆轻寒对于温思睿的“变态”执念，陈晨也不由得心有余悸，忍不住开口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思睿见证了他所有的苦难。他需要一个知晓他过去的人陪他分担那些不可承受的痛苦。所以才抓着思睿不放。”

陈晨说完这段神似绕口令的话后，觉得舌头有点打结。赶紧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舒雨轩抬头看了看她、细细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良久后开口道：“我觉得，与其说穆轻寒是找人分担苦难。不如说，他是想抓住他生命里仅剩的一束光！”

“如果说，我是照亮思睿童年的那束光。那她，就是穆家悲剧发生后，支撑穆轻寒活下去的、仅有的一束光！”舒雨轩无视陈晨怔愣的表情，缓缓的吐出了这句埋藏已久的话！

“………”

“我听思睿说，穆轻寒妹妹意外去世后，他母亲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想来穆家的悲剧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陈晨看着舒雨轩再次陷入沉默的样子，再想想穆轻寒的遭遇，有点伤感的说到。

“嗯。他妹妹去世那天刚好是她的十一岁生日。”

舒雨轩把杯里最后一口豆浆喝掉，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接着说：“那天是周六，快到中午的时候穆轻寒的妈妈带着穆轻暖去海瑞商场的一家蛋糕房取蛋糕。要过马路的时候、他妈妈接了一个电话，没注意女儿什么时候已经甩开她的手跑到了马路对面。等她发现的时候、一时情急就想冲过去，谁知这时候显示灯已经变成了红色。没办法，她只能停下来，隔着来往车辆冲女儿挥手示意，喊她停在那里不要动。”

“然后呢？”陈晨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得追问。

“你知道，海瑞在市区那边，马路特别宽、车也特别多，最要命的是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道间没有防护栏儿。那个时候穆轻暖才十一岁，个子不高，隔着来往车辆，估计也看不清她母亲的动作。可是小女孩儿天性好动，看到和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就跳起来想要看清她的具体位置。谁知恰巧有辆速度很快的电动车冲了过来，刮到了她随着跳跃来回晃动的胳膊，一下子就将她带飞到马路中央……”

舒雨轩看着陈晨张的拳头大的嘴巴，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才又接着说：“穆轻寒告诉思睿说，当时的目击者看到，有辆黑色越野车为了抢最后几秒过路口的时间、完全没注意到前面趴倒的小女孩儿，直接就碾了过去。后面的车随着红灯慢慢亮起，开始减缓速度时，才发现前面血泊里趴了个孩子、半个身子都已经……” 舒雨轩看着陈晨逐渐失血的脸庞，停了停、有点不忍说下去。

“你说，我没事。”陈晨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豆浆喝了一口，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继续。

“后来的事，其实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她母亲亲眼见着自己的女儿碾成一摊烂…血肉模糊的样子，当场就昏死过去。等现场的人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时，他妹妹早就已经断气了。至于他母亲，从醒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要么一直说他妹妹没有死，时不时就会跑去学校、抓到个孩子就说是穆轻暖；要么就整日整日的哭闹寻死。他父亲最初的时候还哄着劝着，到最后实在太累了，就干脆躲着不回家。”

舒雨轩说到这里，顿了顿，喘了口气才接下去：“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他一个大男人，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面对一个精神失常的爱人。况且，死的那个也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疼得女儿。他就是再坚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陈晨呆呆的听着舒雨轩将温思睿口中这段“意外”娓娓道来，缓了半天才勉强发出了声响：“那穆轻寒呢？她妹妹的死对他打击应该也很大吧？”

“穆轻寒？”舒雨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想来是吧。反正据思睿说，阿暖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穆轻暖。那个时候，穆轻寒读高三。你知道，教育局没有强制减负前、滨港一中的高三一周只休一天。所以周六那天他还在学校上课，接到电话赶去医院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思睿说、穆轻寒在太平间见到他妹妹尸体的时候，当时就吐了。因为小女孩儿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被汽车碾压拖拽后，脸部早已被粗糙的路面磨损的面目全非。” 

“我记得，思睿离开青夷前往滨港时也是十一岁，她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穆轻寒。你说，他不会把对他妹妹的感情转移到思睿身上了吧？”

半晌后，陈晨开口问对面喝着第二杯豆浆的舒雨轩。

这个问题，她以前问过温思睿，可是本尊没有给她解惑。

今天、只能希望这个和本尊之间毫无秘密的男人满足她的好奇了。

陈晨默默的期待着。。。

舒雨轩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他默默的把那杯新要来的豆浆一口气喝了大半，才抬起头说到：“有一部分原因吧。不过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思睿自己、用自己的命一点一点在穆轻寒心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等等！”陈晨突然开口打断他。

“怎么了？”舒雨轩疑惑的看着她。

“我觉着，你跟穆轻寒真的可以引为知己。你们不光爱的人一样，连说的话都一样。”陈晨说。

“………”

“你别瞪我呀，我说的是真的。”她没有理会舒雨轩的不满，自顾自说道：“当年，穆轻寒第一次对思睿施暴的时候…我就这么一说，虽然他最终也没成功……”

“哎！都过去的事儿了，你淡定点儿。”她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黑着脸的舒雨轩、继续不要命的说着：“嗯…就是那次，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冲着思睿喊：是你一点一点把自己刻在了我心上，现在你说你忘记了，你是逗我玩儿的？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嘛？”

陈晨觉着这么肉麻的话、能从自己嘴里完整的说出来，简直是奇迹。

抬眼看了看依然臭脸的舒雨轩，玩笑道：“怎么？你不会跟我一样，第一次听到时、被这句话恶心到了吧？你自己刚不也说了嘛！”

“没有，我只是想，也许你说的有道理。”舒雨轩缓了缓情绪道：“我跟穆轻寒在某些方面可能真的像。”

“哪方面？”陈晨追问。 

“当年……”

舒雨轩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先前的话说了下去：“穆轻寒父母相继自杀后，他也一度有了轻生的念头。那个时候，思睿一直陪着他。最严重的一次……”

“怎么？”陈晨直觉有什么决定他们人生走向的事情发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舒雨轩问。

“最严重的一次，他跟他父亲一样，在浴室里割腕儿，血流了满地，半个身子都浸在血水中，触目惊心。还好思睿发现的早，送去了医院。”

舒雨轩看着陈晨不可置信的呆愣表情，苦笑了下、接着道：“那次思睿被吓坏了。当她再次发现穆轻寒拔掉输血针管一心求死的时候，一把抓起了旁边桌子上的水果刀，冲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就划了下去……”

“你在逗我吗？”陈晨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栗说到：“当年的思睿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态，这样以死相随的？你确定你没记错？”

这特么太……震撼、刺激、荒唐、惊悚？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我说的是真的。你应该有印象，思睿的左肩颈处有一条一指长的伤疤，直通到锁骨，她以前跟我们说是和君竹打闹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其实就是那次留下的。”

舒雨轩看着陈晨愈发大睁的双眼和血色尽失的面容，脸上的苦味更浓了：“不过思睿也不是真的寻死。她就是吃准了穆轻寒不可能真的看她去死。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相处了好久了，他一直当妹妹一样疼着思睿。那天，思睿也是没有办法，她举着那把沾了血的水果刀哭着对他说：轻寒哥哥，我陪你，黄泉路上有我在，你就不会孤单了。我知道你活的很痛苦，可人生本就是多灾多难的。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再坚强一次，等蹚过这个坎儿，兴许就不那么难受了。我相信穆爸爸和穆妈妈、还有你最爱的阿暖，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如果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我来做那个理由，永远陪着你。就算是为了我，可不可以试一试，就一次。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你实在撑不住要放弃了，也没关系。那个时候，我依然陪你，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你孤单。”

我靠！！！

陈晨彻底傻掉了。

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着、温思睿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整了半天，穆轻寒这个坑果然是她自己挖下的！

还挖的这么深！ 造孽啊！！！

“惊到了？”舒雨轩见她半天不说话，轻轻点了点桌子，心情复杂的问道。

“这些，都是思睿告诉你的？你说，她当年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态，拿自己的死去赌穆轻寒的生？”陈晨抿了抿嘴，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出一句话。

“是穆轻寒告诉我的。”舒雨轩静了静、轻声说到。

“什么？”陈晨不解。

“这些，是穆轻寒告诉我的。在洛云出事之后，你们高考之前。”舒雨轩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字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