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行思录28

九九行思录28

活着的人都是孤独的。在物质的世界里当喧嚣时我们结伴成群或痛哭流涕或高歌欢唱，但在寂静时于每个人的内心最终能穿透一切的只能是另一个“我”。

这是人性的必然又是人性的悲剧，因此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关爱和怜悯，我们一生忙碌着的一切只为有一个真正的依靠，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感受这个世界的温度，才能证明我们活着且有着意义。这依然具有悲剧色彩，但我们必须坚持和热爱，否则活着只有痛苦。

对于这样“凄凉”的感受并不只是成人们的专有，那些幼小的心灵同样对此深有感触，只是他们不懂得刻意地掩饰和理性地表达。恰恰因为这样的纯真或许才是年少的人没有真正悲伤的缘由。这是幼少的幸福更是成年的奢望，就如现在的你我。

自从女儿知道妈妈怀有二宝后，尽管她表现得很喜欢二宝，但她更加黏乎妈妈且在许多事上显得较以往更加的“偏执”，她所表现的行为时常让我觉得“不可理喻”。我知道这是她对于即将来世的二宝有着本能的抗拒和担忧。

这些事我亦不曾经历，我如同她一样彷徨和不堪。

晚上睡前她嚷着要喝牛奶而且非得是她妈妈泡制的，我本以为今天我们陪她出去玩耍了还给她买了玩具或许她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固执”。于是我们没有响应她的要求，待我泡好牛奶拿到房中递给她时她却断然拒绝了我并嚷嚷：“我要妈妈泡，我不要爸爸泡的。”

妈妈一手接过牛奶瓶轻声地对女儿说：“爸爸泡的是一样的，你快点喝了睡觉，好晚了。”

女儿完全不为所动仍坚持自己的念头，哭闹着喊着：“我不要爸爸泡，我只要妈妈泡。我不喜欢爸爸。”

我一听她一声高过一生又似之前的“把戏”就顿时有些恼火，瓮声压着怒意劝她说：“九九，妈妈不方便给你泡牛奶。爸爸晚上带你吃了你喜欢吃的东西还给你买了玩具，爸爸最喜欢你了，你把爸爸泡的牛奶喝了好不好？”

对于已经深入自己情绪的人而言完全不存在理性思考和理智判断，尤其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她不但没有平息情绪反而更加厉害了。她挥舞着小手冲着我怒嚎：“你走开，我只要妈妈泡的。我不喜欢你！”然后一直重复类似的话语并大哭。

女儿最近本来一直有些感冒未痊愈，喉咙老有痰她又不会咳吐出来，因此每次情绪一激动哭闹不止就很容易咳嗽和呛到。看着这样的她我是既心疼又有些恼怒。不过我没有因此迷失心智，知道她不过是闹睡又一直有着对于二宝的情绪，所以怒意只是一闪而过。

老婆在教育孩子一事上一直比较注重方法和态度的一致性，从不无原则地放任。这次已是晚上十一点加之怀孕后特容易疲劳，因此她确实没了精神和足够的耐心去陪着女儿哭闹，于是只得起身睡到了我右边与女儿隔着我分开，但绝不因此而对女儿妥协她的无理取闹。

女儿见妈妈如此决“决绝”，哭得更加伤心了，声音有些凄厉却是更加地竭嘶底里。我不知道幼小的她头脑里转着怎样的念头，或许此刻的她只是因为哭着而哭着。她只是伤心她的母亲不愿依照她的念想而失落，或是由此担忧二宝的到来会不会失去更多的关爱。

我如是地想着她的想法，却对哭闹不止的她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去招惹她的情绪，免得她更加激化。

女儿也不知遗传着谁的脾性，虽然我们完全不搭理她的诉求她依然故我地哭闹折腾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激烈时，她哀嚎着，不时地挥舞着双手或乱踹着双腿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甚至想胁迫我们妥协。可惜在遇见过这样情形几次后的我们也是铁了心非要矫正她的脾气不可，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就如此般僵持着。当然此时疲劳的妈妈早已睡着顾不上她。

女儿见我们始终无动于衷，突然顺着床沿下了床，在地板上跺起了脚还边喊着：“我不喜欢爸爸，我不喜欢外外，我不喜欢嗲嗲，我不喜欢二宝……。”只是她唯独不说她不喜欢妈妈，可见妈妈在她心目中有着最重要的位置也是她心中真正的依靠。

期间睡去的老婆又醒来抬头睁眼看了下女儿，见她离了被下了地就递过女儿的睡衣让我给她穿上免得感冒了。女儿此时就是个火药桶，唯有妈妈接近不会被点着。我拿着衣服要给她穿上正好又点燃了她的情绪，她暴跳如雷，跺脚“怒斥”我：“走开，我要妈妈。我不要爸爸，我不喜欢爸爸。”

男人总是不如女人有耐心和爱心，女儿闹腾的时间长了我当时也与她起了计较，心里想着：小样，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非得给你穿上这睡衣。我还得开着空调，看你能闹到几时反正不让着凉就是。

我强行给她穿了睡衣，小胳膊总是扭不过大腿的，她只能是“从了”。或许因为哭闹久了累了，她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一度停息了，怔怔地看着某一处，也不知她想些什么。不过稍时她又哭将起来，看来她同样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那一刻我在内心感叹：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我就这样陪着她哭泣，久时就觉得有些无聊又见她似乎没有“停战”的意思，于是索性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世界通史》阅读起来。我读到紧要处又从抽屉里拿出了笔做起了记号。女儿见妈妈睡着了，爸爸竟然对她也“毫不关注”，突然觉得被冷落了，于是哭声小了继而逐渐停了并且小步子悄悄地靠近我。待到她完全靠着我并可怜兮兮望着我时我突然觉得女儿特别地可怜，心里一紧，一时竟然感慨万千。

我在想她小小的人儿或许在得知母亲怀孕后就已是特别的紧张，她也许不知道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对她的生活有什么具体的影响但她绝对能模糊感应到父母家人对于她的爱必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多，虽然我们依然会爱她甚至更爱她。这也许就是她这大半年来特别黏乎妈妈而刻意疏离我们的缘故。

她依然是那么的小，心思也那么地简单，她只希望妈妈能把所有的爱都给她以至于她甚至愿意放弃爸爸、外公外婆对她的爱。我想她如此的坚决和固执只是希望在二宝来到这个世界分走妈妈对她的爱之前有更多的时间与妈妈独处，她只是想在越来越少的时间里独占自己的妈妈。

她依然是那么小，心思只是那么地单纯和直接，她不懂刻意去掩饰和矫情去表达，她只会直白地唤求。可作为父母的我们却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去照顾她的情绪和内心最渺小的需求。于此我特别的感伤和无助，我想我作为父亲为她做的还是太少，在未来我还需要更加努力。

我瞧见她那无助又可怜的目光无法抗拒的震颤，我立马放下书本一把抱起她，紧紧地，甚至是要把她融进我的身体。我轻轻地安慰我的女儿：“爸爸最爱你了！你睡觉吧，爸爸抱着你！”

女儿在我的怀里仍旧小声地嘀咕着要妈妈泡牛奶的事情，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坚持和具有崩溃的情绪。在我的抚摸和慰言下她情绪逐渐地平稳并慢慢地睡着了，或许是心安了，或许是哭累了。

女儿睡着了，我依然舍不得放她下来。如今她一日比一日长大又进了幼儿园，她闹抱抱的时候也就少了许多，好多时候我要求抱她都被拒绝，而此后这样的时候只会更少。在这样一个又是寂静的夜里，我能够如此地抱着她的时刻就显得特别地弥足珍贵。

女儿要长大了，我会老去，而我的父母已然老了。我看着幼小的女儿内心有丝宽慰，只是想到年老的父母却又是不尽的愧疚。

这个夜好静，但我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