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搬走

他听到门响了，应该是她回来了？咦，两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好像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可以确定另外一个人是男的，他伸长了耳朵继续听，但再没有听到什么，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只是——她带谁回来，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管不上，可他心里却别有滋味。

两个人走入房间，只听见隔壁的房门——吱一声轻响，关上了。他心里想：她和来到家的男人进了房间能干啥？他看了时间，这会是晚上11点21分，这会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他打开房门，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似乎在表达他的不满和情绪。隔壁的房间似乎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保持着安静的状态。他大声的咳嗽，踢踏着鞋，去了厕所。他故意延长上厕所的时间，狠狠的压了马桶的抽水按钮，洗手时把自来水龙头开得哗哗响。

从客厅穿行时，他两眼紧紧盯着那扇房门，只是隔壁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他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想敲开隔壁的房门，想了想，还是算了。敲了也不会开，回到房间，他心里愈加烦乱，但是她干什么是人家的自由，与他何干！在胡思乱想中，他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他被阵阵敲门声叫醒了。他想是谁？只会是她，还能有别人。自从孩子上了高中，平时家里就他们俩人。他隔着门，语气有些忿恨，问道：谁呀！啥事？她在外面说，带了几个烧饼，给你留了两个。他连忙回应说好，之后门外再没有声音了。

他想：她为什么要给他留烧饼呢？明明已经毫无瓜葛，没有这份义务。她吃不完即使扔掉，也与他没有关系呀。她留烧饼干啥？他听到了脚步声走向大门。怎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等大门砰得一身响，他跳下床，冲了出去。隔壁的房门紧锁，他知道自己进不去，有些失望的退了回来。洗漱收拾，他上班去了。那扇房门依然紧锁。

周六儿子回来。儿子已经高三，每周六中午回来，在家呆一晚，周天一大早去学校。按照约定他们晚上要陪儿子一起吃顿饭，晚上他们要住在一张床上。他有时找借口有应酬，就她一个人陪孩子。晚上他回来晚，回到属于他的卧室，她当然不在。她给儿子的理由是他喝醉了，闹腾晚上她睡不好。但是不能每个周六他都有应酬吧，比如这周六，他们一家三口就坐在一起吃饺子。

和往常一样，他擀饺子皮，她包饺子，看似配合默契，其实是根据事先约定，各自完成分工而已。还要假装聊几句家常，相互之间有问有答，显得其乐融融。他觉得自己演的假，她好像很轻松，像模像样。还好就他们一家在这个城市，不用给更多的人演戏。

到了晚上了，气氛略显得尴尬。原本很熟悉的两个人，显得拘束不自然，隔膜抗拒。她挨着床边和衣而睡，他靠近床的那边，先是坐了半天，后来躺下了。他望着她的背影，他想抱一下，但他知道不能，她会生气，会骂他。这样以来，前期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真没想到她这么坚决，唉，这都怪自己。

他和她离了婚。按照他的条件，找个20多岁的少女，那也是细碎平常的事。他在市政府工作，岗位较为显赫，人到中年今年41岁，正是一枝花的年龄，有房有车，有钱有权。这种单身男人很有杀伤力。而她是个小学老师，已经38岁了，尽管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毕竟年龄大了，脸上有了褶子了，离婚再找一个不是不可能，只是选择面太小。她要找个20多岁的小伙子，让人觉得多不踏实呀。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还得从一年前说起。那天他在办公室加班，熬材料，正在愁眉不展时。门开了，楼下办公室的阿肖进来了。这个阿肖和他平时关系挺好，比他小5岁，比她小2岁。人长得白静，性格外向。他对阿肖颇有好感，平时关系也不错。阿肖急急跑进来说，快快，我写的方案咋不见了，你赶紧给我看看。他连忙跟阿肖去了，两个人眼盯着电脑屏幕，越盯越专注，渐渐头挨在一起了，谁也没注意到。突然他头扭了一下，脸不经意蹭到阿肖的脸上。阿肖脸一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躲开。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股热血冲头，突然抱住阿肖......阿肖没有反抗。

婚姻中，婚外情有时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新鲜感，让人迷失自己。他和阿肖那天之后，又偷偷摸摸搞了好几次。女人有着天然的敏感，她不经意就抓住了他的把柄。他没有耍赖，立马全盘交待，并发毒誓，今后再也不会。然而她不原谅他。结婚时，他也说过此生只对她好，此生绝对不背叛她，结果一切都只是说说而已，当初的誓言就像随意的一句玩笑。

其实他为人不错，在单位重要岗位，工作有能力，也有人缘，为人厚道，正直，也比较顾家，性格也温和，是大家公认的好同事，好领导。而她呢，只是一名不出众的小学教师，姿色不算出众，而且脾气还大，唯一就是勤快，家务活几乎全包。他忙外面的事，她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在家他常常忍、让着她，她经常在家训斥他和儿子。但他从没想过离婚，他已经习惯她的照顾了。回家她把热饭盛上来，吃完她就洗碗洗锅。也就是多唠叨几句而已。女人嘛，谁不唠叨。

儿子高考终于结束了，他和她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和儿子摊牌了。没等着向儿子说明情况，儿子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全家一起去从小生活过的那个偏远小镇，说是寻找以前的记忆，因为以后再也不会去了。他和她面面相觑，只好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他们一家开车到了小镇，小镇变化真大。但那条河在，那座房子在，她原来所在的学校还在。往日的时光和曾经记忆渐渐浮现心头。他看到那条路上他们一起散步的背影。她看到校门口他和儿子接她的身影。他们一起看到了全家在河边玩水嬉闹的开心，看到了曾经的幸福，看到了曾经的他和她，原来一切曾那么美好。

那天儿子一直引导着他俩，他想儿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也认为儿子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要劝自己复婚？如果儿子劝自己，自己该怎么应答呢？两人显得有些慌乱。儿子还要他俩一起手拉手，曾经熟悉的双手此刻似乎变得陌生，他们还是握在一起了。此时是别样的感觉。

儿子上大学时，他和她去送。儿子很高兴，一路有说有笑。他想儿子一走终于要摊牌了，一切就大白了。她想儿子走了，自己也就要从这个家搬离了，开始新的日子。

儿子上了火车，忽然回过头对她说，妈，你啥时搬家呢？他和她一愣。儿子接着说，妈，别搬了，爸你说呢！

这夜，他失眠，她也失眠了。他终于鼓起勇气要去敲她的门，等他敲时发现门虚掩着。

他抱住了她，她没有反抗。

他还是问了她，那晚是谁。她说我找了个男的，我找个男人来睡一回不行？他沉默，心里隐隐难受。问她，哪你还搬吗？如果要搬？何时搬呀？他好做个准备。她笑了，说他那点出息。

那晚是老家的侄子和侄媳妇，他也熟悉，准备坐早上7点的火车。他曾骂过她侄子，这个侄子事多，他给这个侄子借过不少钱，到现在还没还呢！怪不得他们悄悄地不吭声。她也专门叮嘱过两人，如果碰见了他，最好打个招呼，如果没有碰上，就别出来了，免得他唠叨。那天刚好她加班到通宵，5点多回来送走他们，回家的路上无意中买了他爱吃的烧饼，想着买都买了，就和他说一声吧。

他半信半疑！她生气了。她一生气一发火，他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