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妨也叫自己是“二十二个不幸”!
《樱桃园》里有个叫叶比霍多夫的,他愚蠢却又不乏理想,大家都叫他“二十二个不幸”。他自我表白道:“每天都有点倒霉的事情临到我的头上,可是我呢,我只是微笑,甚至用大笑来接受命运给我的新打击。”
我呢,面对荒诞不经的人生,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真是有点疲于面对了。
有时候我想,还能怎么样呢?不能更坏了吧,要比这还要坏,我肯定接受不了了。而下次还要再坏,于是我又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可见,人的承受能力和忍耐力是不可想象的。
而每一次承受和忍耐都仿佛到了边缘,在边缘上,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生和死的对决,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里,将人在荒诞的旅程中遭遇险境时的忍耐力表达到了极致。人类虽然存在了千百万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生存殚精竭虑,苦熬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2017年马上就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即便是忍受了最多痛苦的一年,它也仍不会在我的记忆里存在多久。
从前,我总是希望绝望的时刻快点过去,未来也总是光明的,有一个绝对幸福的所在,只要热切盼望,就会到达。经过持续不断的绝望后,我不再企图逃离。
《三姐妹》里,奥尔加、玛莎、伊里娜热切地盼望着脱离当下烦闷而无意义的生活,回到莫斯科,过一种新的、幸福的、有意义的生活。但是直到最后,莫斯科的生活也没有到来。生活变得越来越糟,每个人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生活还是在继续下去,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
绝对幸福的生活是没有的,并且幸福的生活也不等于有意义的生活。
痛苦和不幸存在于任何一种生活中,如果有生活这种东西的话。我不再急切地盼望着别的什么,是因为我仿佛知道了,现在的这种生活,就是从前的“别的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用微笑,甚至是大笑来面对命运降临到我头上的不幸的打击。因为我还不够愚蠢,也不够有理想,最多,也只有一些潦倒的浪漫主义精神。
契诃夫在某次排练场上,向演员作过这样的解释:“知识分子,偶然遭受一两次痛苦,便会觉得这个刺激过于强烈,便会大叫起来;可是广大的群众,无时无刻不受着痛苦的压迫,感觉便麻木了,他们不会狂喊狂叫,或者错乱地跳动;于是,你们在大街上或者在住宅中所能看见的,只有沉默的人们,毫无声息地活着、动着,他们到了过于痛苦的时候,反而只吹一声口哨。”
我现在已经不再大喊大叫,最多,也只是吹一声口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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