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安儿在盘算着怎样才能筹到钱。怪心儿显然是没有意义的,她也不是故意让自己的钱包被偷走,刚取出的六百块就这样没了。心儿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忽远忽近,安儿知道心儿应该是拼命忍住眼泪一有哭腔就将电话拿远,就像当年自己打电话给元波。原来电话那头能把这份苦心孤诣听得如此清晰呀,原来元波知道自己一直流泪还假装一直笑着,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真的放弃了。
安儿不断地安慰着心儿,心儿才上高一,对于刚离开家的孩子来说,六百块就是一个月多的生活费,安儿想,不能给父母添麻烦。安儿记得自己的卡里只剩五百了,上个月家教的钱刚领了付了电话费网费买了双鞋子已经所剩不多了,自己明天还要交资格证考试费。安儿的那份家教一周才一次,每个周日两小时,安儿不想让家教和采访起冲突,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接那种每天晚上都有的家教。安儿环顾了四周,电脑的屏幕冷冷地泛着光,对了,把电脑转让了吧。
安儿下决心时想过要流一滴眼泪,毕竟这台电脑还是安儿利用去年暑期家教的收入买来的,买的时候内心挣扎了许久。然而安儿只是难过,一滴泪都没有的难过。安儿在生活区的宣传栏贴出了转让启事,贴的时候安儿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贴的是一张讣告。安儿为自己夸张的感伤而感到十足的丢脸。
坤之打来电话说,安儿,你是不是要转让电脑啊?正好我的电脑上周坏了,怎么治都治不好,你那台转让给我吧。安儿想,坤之骗人的。坤之学长,我的电脑是联想的商务机,很丑并且是集显的。没关系,反正我差不多要毕业了,只是最近忙着写论文该死这电脑又出毛病,正愁着去哪里搞一台。
当看着卡里坤之转来的两千时,安儿给心儿打了个电话,没事了。心儿狐疑地问这问那,这孩子在怀疑钱的来历。安儿笑笑,这么对你姐的道德水平和赚钱能力没信心?心儿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姐,你真好。
没有电脑的日子还是有些麻烦的,偶尔赶稿还得借用舍友的电脑,好在舍友都很体谅,安儿渐渐习惯了看见宿舍哪台电脑空着就挨着坐下噼里啪啦地赶稿。奇摩说,安儿,我在做证券的兼职,下个月我就能攒到两千五,你再熬一个月半。安儿知道奇摩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行解决的,男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用钱处。安儿说,奇摩,没电脑也挺好的,我省下好多时间泡在图书馆,不用拿着看电子书的借口浏览网页。奇摩说,你对我的能力这么没信心?安儿笑笑,你对我的能力更没信心,彷佛我离了电脑就无法生活一样。那边的奇摩哈哈地笑起来,我是说不过你。
李然于问,安儿,最近躲哪儿和小男生卿卿我我了,怎么都没见你上线。安儿说,怕你“业务繁忙”,隐身不敢打扰你。李然于发来个偷笑的表情说,难道是天气有些热,怎么空气有些酸酸的。接着,李然于问,周六有空不,去柚湿岛玩吧。安儿想想,这不算约会,散散心也好。
当李然于在柚湿岛上望着站在面前的安儿的脸俯下身的时候,安儿紧张地一把推开李然于。有那么一瞬安儿想起了元波,元波看到了会不会冲过去给李然于一拳呢?李然于讪讪地走到岸边,真没劲,安儿你就会破坏情境。李然于,你可能想错我了。安儿正色道。李然于回过头,露出虎牙笑道,对不起,现在应该是你想错我了。我其实还真的挺喜欢你的。安儿也大方地笑道,我们回去吧。
坤之去实习的时候约了安儿出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电脑包说,安儿,我把电脑转让给你,反正实习了,我能在家里用电脑,这玩意儿放宿舍不安全。还真的感谢你这“及时雨”,我的论文大概全部搞定了。安儿坐在草坪上没有回答,用手指抠着草坪。坤之临走时说,安儿,有的时候女生示弱些好。安儿背过身离开,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安儿记得,元波曾经也这样说过。
安儿给坤之的卡里转去坤之死死咬住再也不降的一千七百块时,安儿突然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忘记和坤之说“再见”了。
坤之走后安儿渐渐开始独自采访了。背着双肩包在这个城市穿行时,安儿想,也许,自己不是一朵可以使谁留恋的花,也许呢,自己是一只翻飞的蝴蝶。
蝴蝶是会飞的花,那么,前面应该是一个温柔地等待成熟的果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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