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五岁的侄子吵嚷着他想看恐怖片。他的童言稚语让我们哄堂大笑,姐姐为了“教训”一下年幼无知的他,打开了名侦探柯南。姐姐的这一操作没吓到小侄子,反倒是吓到了我。为了不让侄子取笑我,我决定先发制人。我推推看得认真的侄子,笑他,
“小心今天晚上睡不着觉喔。”
“有大人在我就不怕,”
他嘴上这么说着,转眼就跑到了他妈妈的怀抱。这个举动,让我们忍俊不禁。
“你不是说你怕嘛,现在怎么办,小姨怕,晚上不能和你睡了,小姨不敢睡觉了。”
“你找你妈妈呗。”
“谁告诉你我妈妈不怕的?”
“外婆自己说的啊,每天晚上我怕的时候,外婆都说她在,怕什么。”
我妈坐在旁边听着我侄子认真的话语,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其实我的妈妈胆子一点都不大,真的。
在她与我爸爸相知相爱相守了几十年里,除了成婚的最初几年,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两都没有分开过。
我听说我爸追我妈时,他家里挺穷的。他打败所有追求者的唯一理由是,对我妈很好。有老爸在的地方,我妈饭不用煮,衣服不用洗,吃的水果一定是削皮的,洗脚水一定是老爸送来端走。无论寒冬酷暑,无论白天黑夜,我妈想吃的东西,我爸一定给她弄到手。并且,几十年如一日。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爸爸都将我妈照顾得周周到到,更不要说需要用胆子的地方。
家里出现的虫子,老爸自动处理好;老妈害怕,老爸就从来不谈鬼神;夜晚聚会回家,上早班,老爸随时待命。更有甚者,老妈第一次来姐姐这边,老爸请了两天假,专门把老妈送到目的地,然后自己再匆匆回去上班。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妈,在我们的记忆里,她居然是一个胆大的妈妈。
妈妈才嫁进门,爷爷就死了,奶奶也改嫁了。我们姐妹两是老妈一个人摸索着带大的。那时家里穷,爸爸不得不出远门打工,老妈一个人要种五个人的土地。天不亮,就要穿过一片片树林,到无人的山顶干活。
小的时候,家乡的治安比不上现在。老妈说,有一天深夜,一个男人一直敲打我们的窗子。他不说名字,直接叫我妈开门。我妈害怕极了,可是我们姐妹两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不敢离开去叫人。她只能把砍柴的刀拿在手上,给自己壮胆,厉声将男人呵斥走。等男人走后,老妈发现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
后来我爸回家过年,到家也是晚上了。我爸也是敲门,不说一句话。老爸本来想给老妈一个惊喜,谁知道在屋内的老妈吓哭了。从那以后,老爸回家直接连名带姓喊。
我妈是我外婆的老幺,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被宠爱得很好。
就这么被宠了一辈子的人,当她的身份变成了妈妈,变成了外婆,她的胆子也不得不变大。
我们把所有烦心事扔她那里,像往洗衣机里扔脏衣服一样。我们只会评价洗衣机洗的衣服干不干净,而不会去在意洗衣机因为洗这些脏东西有多累,自己又变得多脏。
带外孙的她,忙着给孩子穿衣,洗漱,准备早饭,送去学校,操了一地的心,却还要被责怪没照顾好。
那个被宠爱的姑娘曾经因为天性变成了遮天蔽日的保护伞,然而时过境迁,这把伞已经破旧得不能再用了。而我们可能要做的,不是随意的丢掉这把伞,而是将她温柔的合拢,谢谢她这么多年的保护。然后,自己变成那把伞,挺身而出,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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