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凌晨普拉多上尉收到了电报:巴里恩托斯总统下令处决全部被俘人员。处决行动必须等到9日上午,华金·岑特诺上校乘坐直升飞机到达后才能执行。
我走进房间,将一杯清水放在他的面前。“很抱歉,不能给你马黛茶。”
格瓦拉头发凌乱,用捆绑的双手将水一饮而尽。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革命是不朽的。”
“我们都不能不朽。”
“我和萨特谈到过这个问题。我对他说:‘我的使命有一种宿命感,让我从所有恐惧中解脱。’对了,你有好消息带来吗?”
“我知道你其实从来就不期望好消息。”
“我有两种思维模式:前者是直接而正面的信念,后者则为全然而消极的冷静,我一度倾向后者,但很快便告诉自己,还是跟随前者为佳。”
我默默看着他,他的疲倦挂在脸上,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他问我:“山羊奶奶埃皮法尼亚还好吗?”
我点点头:“没有人会去找这个老妇人的事,也没有人再去关照她。”
我听到光着双脚的受苦人在船板上划桨击水,她忍饥挨饿的憔悴面容显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心在她和受苦人之间不断地摆动。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避开她的眼神和松开她的拥抱。她满面愁容并泪珠滚滚,面对她的泪水和双眼,我却无法高声呼喊:等一等,我跟你一起走。——奥特罗·希尔瓦
他的哮喘昨天犯了,还有腹泻,没有药品,只能忍耐。
“感觉好点吗?”
“没有问题,我已经习惯了。”
“想留下点什么吗?”
他的眼睛亮了,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了,我以为能接受公开审判,最好能够像菲德尔当年在蒙卡达失败后的那样来一次大辩论。我说过,希望能够至少有一只脚踏上我的故土的时候,我才死去。”
“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死亡。我还记得,那是1956年,你说过,从现在起,我不再将我的死当做是我理想的夭折,而仅仅像希望一样,给坟墓带去一首未奏完的乐曲的忧伤。”
“我并不在意死亡,只要有人能够捡起我的枪继续战斗。”
《街垒》:如果我战死,我亲爱的同志,格瓦拉。请把我手上的手表交给,我家乡的妻子。是纵火犯的热情,是革命的热情,是同时被重复的热情,灼烧我们,就像五月的傍晚,夕阳灼烧玉米未成熟的枝茎。
在香榭丽舍大道,我们修筑街垒,我们隔离、分切、迂回,骄傲地抬举自己的尸体,并且邀请你们。
走私军火的小贩,大麻代理商,电脑掮客,还有你,鲜艳的街头女郎。开始我们肮脏的交易吧!在五月,我们占领了银行,如果今夜我战死,请以一个印第安人的方式,把我的心脏偷偷运回华沙。
“你是一个梦想家。”
“是的,我是个梦想家,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我烦透了医院、学校、考试这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你写的诗也不差,后人会记住。‘流浪汉脚步的芳香,在我的身上久久飘荡。’”
“那是驾驶摩托车周游南美留下的印记。我和格拉纳从科尔瓦多省开始履行,经由门多萨和萨尔塔,通过边境居民点佩乌利亚,进入智利。我们访问了复活节岛,还去看了智利的麻风病院。”
“抱歉让你回忆往事。”
“感谢你听我说,我将走上一条比记忆还长的路,陪伴我的是朝圣者的孤独,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充满孤苦。”
“我不太理解你对伊尔达的态度。她最近对美国时代杂志的记者说,因为古巴革命,我才失去了我的丈夫。”
“我的妻子是一个很好的同志,但是我们的精神差异太大了,我生活在无政府的精神状态中,梦想着广大的地平线。”
“为了革命,你抛弃了家人爱人,为了你自己的理想,你可以放弃一切正常人的生活。”
“为了成功,你必须先抛弃一切。”
“人们都好奇你为什么离开古巴。认为是你与卡斯特罗的分歧,与苏联的决裂,还有保存友谊的考量。”
“我想解放全人类。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不仅是革命者的义务,而且是需要。”
“很多人无法理解你。”
“革命并不会瓜熟蒂落,你必须亲自采摘果实 。在场至死方休的斗争中没有国界,我们不能对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任何国家对帝国主义的胜利就是我们的胜利,就好像任何国家的失败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败一样。”
“在你身上看到了太多东西,我发自内心的崇拜你。胜利,伙伴们!我常常听见你的这句话。可非常抱歉,我无法帮到你。”
突然之间,悲伤从内心涌动起来。
他看着我,拍照一样眯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你也很难。记住,坚强起来,才不会丢失温柔。”
和切·格瓦拉一起被俘虏的两位游击战士是胡安·巴勃罗和西梅翁·古巴,他们被关押在拉伊格拉小学的另一间房子里面。
他们首先被枪决。听到枪响,格瓦拉倾听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的天空。
枪决格瓦拉的是政府军士官马里奥·特兰。
他走进关押格瓦拉的那间房间,有些颤抖。
格瓦拉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伤口已不再流血。他抬起头来,看见他扭曲的表情:“你是来杀人的,开枪啊!胆小鬼!”
这位杀人犯向后退了几步,闭上眼睛就动手开了枪,他连着开了两枪,切·格瓦拉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他身旁的另一名士兵又帮着他开了最后一枪。
时间是1967年10月9日中午1点10分。
“我不敢把这位传奇英雄的照片挂在墙上。一粒红色的小灯在闪亮,启动了快门的咔嚓声响。银色的种子萌发出嫩芽,宏伟的事业后浪推前浪。
这种照片虽已饱受光线的照射,而且还会受到海水潮气和时光流逝的侵蚀,但是我们了解他,景仰他,并在内心不断的说,我们要活得像他一样。 ——雷纳·玛利亚·罗德里格斯的《快门的声响》”九洲芳文投稿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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