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蒿

作者: 安小暖anxiaonuan | 来源:发表于2020-02-24 10:37 被阅读0次

    院子里有只麻雀,一步一步试探着用八字脚向前走,走了一截子,又一步一步走了回来,估计也是无聊。我以为麻雀永远是跳着的,想不到它还会踱方步,倒看了半晌。

    疫情蔓延,田野里总是安全的吧。踅莫了几个塑料袋子,红的绿的,热闹鲜亮的样子。两把似是而非的小铲子。又少不了对先生一番央告,悄咪咪的允诺了(婚后的男人是有着这秉性么,喜欢被求着)。其实他也是蛮开心的吧,心底肯定是想要出去遛弯的。因为我看见他西装裤子腿弯的绉纹,早已绉得像笑纹了。

    路口都被封着,只剩的途径是平平仄仄穿过杨庄村。我看看自己的装扮,闺女遗弃的卫裤,20多年前用第一个月的薪水在小南街忍痛拿下的毛衣,一毛钱买俩黑皮筋绑起了俩小揪揪方便挖野菜,利不洒洒一村姑。我问他“傻不?”,回曰“不傻。”心一横,就这吧,有口罩遮掩护,谁认谁啊。

    可是二月的麦地里全是麦苗,瞪酸了眼睛瞅不见传说中的野菜。复上车,迅疾的驰去。不过我并不惊慌,他总是有法子的。

    然后望见了一片空白,走近一瞧,苍青青的铺满了一地。先生说这就对了,米米蒿,一样的好吃。

    突兀的幸福。好像考试的时候,坐下来一看题目,答案全是知道的,心里是那样地兴奋,而又感到一种异样的平静。

    午后二时的日光,暖洋洋的舒服惬意。一颗颗米米蒿小伞一般撑展,趴在地妈妈的怀里,婴儿一样惺忪迷醉。

    我俩都是无趣的人。这是和先生第一次挖野菜,尤其是疫情漫漫菜价疯长的背景下,望着一地米米蒿,竟是这样的快乐,就像一个穷苦的小孩拣到个破烂的小玩艺,就拿它当个宝贝。

    手里的小铲“噌噌噌”挖个不停,一边和先生聊起小时候的趣事和那时并不以为的艰苦,只觉得似水流年在手里滔滔地流着。满天满地的阳光里,回到了从前慢。

    傍晚回来,全家总动员,择菜洗菜,“啪啪啪”剁碎,加少量肉和笋调馅儿,大烹小割忙得不亦乐乎。“砰”的一声打开火,水深火热中,小包子一个个雀儿一般飞进了笼子,巴巴地期盼着。燃气的火焰渐渐变成美丽的蓝色,蓝汪汪的火,蓝得像水一样。熟了的米米蒿包子,味儿略苦,山野菜的感觉。小子一口气吃了八个。

    饭后桌上有一圈一圈瓷碗底托烫的迹子,含着笑用手指顺着那些白迹子画圈圈。桑吉平措的曲子低低的环绕着,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一抬眼望见窗外有一个黄色的大月亮,低低地悬在夜幕,完全像一盏街灯。便觉今天这月亮特别有人间味。它仿佛是从苍茫的人海中升起来的。便想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

    先生困极早早歇了。梦里呓语,竟是哼起了歌子,满面轻松的样子,像是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那样子令我想起了趴在地妈妈怀里的米米蒿,完全是幸福的模样。我睡不着,后来又因为太瞌睡,终于连梦也睡着了。

                                    2020.2.24蒲城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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