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牛人曾经说过:未知死,焉知生?又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的过程。我曾经以为活着很简单,死亡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然而近几年随着一些亲人或是受尽了人间各种痛楚后油尽灯枯而离世,或者毫无征兆的在短短一个小时甚至几分钟内猝然逝去,让人不胜唏嘘。每当去参加葬礼的时候,我就会深深思索关于死亡和活着的问题。
父亲是我至亲中最先离我而去的,这种伤痛至今未曾得到平复。快三年了,我仍然是一些场景看不得,一些音乐听不得。在中秋节这个家家团圆的节日,从此以后对我的家人来说,却是个灰暗的让人悲伤的沉重日子。
深深记得那是在13年的中秋节,因为我已经嫁人,按照规矩,中秋节我是得跟着老公回他老家过的,那也是我在婆婆家过的第一个中秋节。那天中午我因没能在自己家陪父母过节,惭愧中带着不适应,给老爸打电话时,他精神状态还很不错,只是稍微有点咳嗽。我还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老爸说没有,只是有些咳而已,我在车站等你姐哩,她等下就到了。然后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谁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他在这世界留给我的最后几句话。那天夜里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我当时已经睡下,我的电话却响起来,姐告诉我老爸现在在县医院抢救,让我跟老爸说句话。
我当时就懵了,什么是在医院抢救?什么叫跟老爸说句话?老爸不是好好的吗?中午不是还在打电话吗?怎么就进医院了???后来很快知道了老爸抢救无效离世的消息,我整个人跟发疯了一样,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老爸已经辞世的事实。我们不是才刚刚聊过天,他不是还要学习牛养殖技术、养很多很多的牛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养家糊口甚至发家致富吗?他近几年身体不是一直很健康,今年才54岁吗?怎么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走了???整夜无眠,我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也不停的一次次往卫生间跑。在几个小时的黑暗里,关于老爸的一切,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出现。我多么想马上出现在老爸身边,出现在同样猝不及防、撕心裂肺的老妈和姐的身边,可深更半夜没有交通工具,我老公和我家虽属于同一个县,可那天夜里我多么痛恨自己嫁的太远,泪奔。。。
那天早上我和老公踏上最早的车回到了我家,开始参与办老爸的葬礼,弟弟也坐着飞机从东莞赶了回来。那几天,我一直守在老爸身边,那时已经有些接受了现实,但是想到老爸这短暂的一生还是使得我肝胆欲裂。在他去世后的那一周,我暴瘦十斤,不停的做梦,梦见我在下面跟着老爸的救护车在奔跑,在外面一直喊着医生是“心脏病、心脏病”,我从家里跑到县城,跑了一路,好在老爸的病得到了对症的救治,老爸还是我的老爸,他醒来了。可是我醒来后,却发现这只是个梦。可是无论我们如何悲恸,老爸只是静静躺在那里,不动、不说话。
老爸是一个很努力很上进的人,一辈子奋斗不息,直到他去世的那天还在辛辛苦苦的招呼盖牛场。老爸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虽然只是一个仅受过初中文化教育、整天生活在农村的人,但是他自小爱动头脑、不怕吃苦,他尝试了多种职业来养家糊口,比如长达五年大规模种植蔬菜,后来因蔬菜的收益难以养活三个孩子,他和老娘开始学养殖技术,把养鸡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开了起来。他养鸡的尝试使老爸老妈两人吃了不少苦,但是确实带来了较大的经济收益,他俩养鸡长达20年。直到我上大二的时候,因为形势急转直下,他们才放弃。后来老爸跟着老师傅们学玉雕和玉石交易知识,在经过大半年的积累后,他们开始了自己的出摊生涯。只是恰逢那两年玉石行业不景气,老爸没赚住钱不说,还往里面投了十万块,暂时还出不来。老爸老妈在忙生意、忙家事的同时,还兼职做保险业务员。为了获得保险员资格,年龄已达51岁、仅有初中文化知识的老爸住在市里,通宵学习保险知识,最后保险员资格考试顺利通过。而在那几年,弟弟结婚、生女,家里的经济负担特别重。老爸经一位开牛养殖场的村民的劝说,对牛养殖动了心,为了稳妥起见,他还外出考察了市场。在经过理论学习和实地考察后,他开始购置设备,养牛场慢慢成型,可就在快建好的时候,他却溘然长逝。
老爸很节俭,我从记事起,他为自己买的穿的用的屈指可数,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等你们长大了,我就可以享福了。我们姐弟为他添置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总说不用不用、我啥都有,已经买了的东西还总是要求退掉,只是我们姐弟不听他的。子欲孝而亲不在,就在我刚上班一年,还没来及好好孝顺孝顺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爸时,他却猛然撒手西去。我们未曾为他过过一个隆重的生日,我们姐弟三个的生活状态还不足以让他对我们完全放心,所以他辛劳奋斗不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老爸的这一生不停的在思考、奔波、尝试和操劳,他和老妈一起供我们姐弟三个直到毕业,却没来得及享受他的劳动成果,没有享过一天福。
我希望人去世后是有灵魂的,这样的话老爸看到我们几个过得好,他就会安心,可以在天堂里笑出声来。可我同时还是深深祈求人离世就是离世了,没有灵魂之说,不然突然离开我们的老爸,他的灵魂该如何接受我们一家人忽然就阴阳两隔的事实,他若想起他的养牛大计,他该是有多痛心自己的壮志未酬?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抽抽着疼。
老爸去世后,我认真思索了我的价值观,以前努力追求的所谓金钱、职业、华服、美食、房子、香车,现在在健康和亲人面前,瞬间觉得不值一提。人都是向死而生的,死很容易,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好好活着却是难题。人赤条条而来,一生中,或是过得轰轰烈烈,或是平淡如水,有的流芳千古,也有人遗臭万年,更多的人是在柴米油盐中过着平凡的小日子,但死后,全都要尘归尘土归土。去世后,无论别人如何言说,无论家人是坐拥所有荣华富贵还是一贫如洗,一切都与他无关。所以生命重要的还是过程,是他以何种方式活着,在这种生活方式中他得到的或喜乐或悲伤,这些是永远都属于他的。有人说,最成功的活法就是按自己的意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于我而言,照顾好亲人和自己,从多方面充实我的生命,多尝试自己喜爱的事物,比如画画、弹吉他和写作,并努力坚持,开心快乐的过一生,就是我的人生追求。
马上老爸就三周年了,如今我终于有勇气敲键盘,回忆我故去的老爸。三年了,老爸,我们都在您不在的日子里,努力坚强的好好生活,老妈和我们都很好,您一直在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我们怀念您。
愿老爸安息!女儿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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