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过远门,有一段异地生活的经历,“故乡”便只是人心中一个空洞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词语。从前,读书读得有些痴的我,总以为自己是个永远的游子,是没有故乡的。
在外求生活的两年里,若因水土造成了身体的不能适应,故乡的种种好处便开始显现了。有言道胃的乡愁是最浓的,吃不惯北方的面食,米粉、臭豆腐、爸爸妈妈炒的一盘盘色泽鲜艳的家常小菜······都不时闯进我的脑海里,刺激着我的味蕾。
一日,同舅妈逛街,走到潭城,呼吸到鼻子里的空气成了另一种味道,这久违的气味让我兴奋起来:“臭豆腐,我要吃臭豆腐!”边说边扯着颈子四处望去。
臭豆腐味大,常常是,未见其踪,先闻其味。北京的朋友大都不爱吃它,皆因受不了那股“臭味”。不过在我闻起来,实在不认为它臭,甚至还挺喜欢。况且,臭豆腐只在潇湘之地才为臭豆腐,到了其他地方,其做法都要根据当地人的口味做一番调整。
在北京,小贩们通常推个小车,打着“长沙臭豆腐”的标牌,临街叫卖。近前一看,他们的豆腐一块一块小小的,两指来宽,状如油豆腐,炸出来表面呈灰黑色,气味似乎也不很重。而家这边的,四四方方一大块,进油锅前还是灰色的,往油锅里一送,“滋滋滋”直冒小泡,表皮渐渐变成了黑色,味道大大方方散得满大街都是。北京臭豆腐不似这边味道重,兴许是浸豆腐的卤水不同。湖南制臭豆腐的卤水是由冬笋、香菇、曲酒、浏阳豆豉浸泡而成的。北京的,就没有具体去考证了。
臭豆腐捞出油锅后,其做法也不尽相同。北京人爱吃酱,小贩们在给臭豆腐调味时,要加一大勺的酱料。拌上酱,臭味要掩盖几分,味道也显得又厚又浊了。而湖南人嗜辣,通常要浇上一层自制的辣椒油,在洒上盐巴、葱、香菜等调料,拌出来,外焦里嫩,香脆可口。
米粉相较臭豆腐,另一项我要想念得更凶,便是家乡的米粉。在他地,通常把那种圆圆的粉称作米粉,而在湖南那种粉叫米线。湖南人口中的米粉,形宽而扁。
北京有家长沙米粉连锁店,叫“杨连运长沙米粉”,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有一家。那间公司离大成路不远,大成路上中间有长长一段路上形形色色开了许多面馆饭馆,我们常去那儿吃。那段路不算短,我们懒于走,便常是在近的那几家解决了,如大橙面馆啦、田老师啦······而那间粉馆在路较末尾的地方,因此在六艺工作了很久我才知道它的。具体怎样发现它的,我已记不清楚。兴许是哪一天,我们吃腻了就近的那几家,想换个口味,就沿着那条街一直走,走到街尽头,走到快灰心了,一不经意就觑见它了。但有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杨连运长沙米粉”七个字落在我眼里时我那兴奋劲儿。
携着王丽我兴兴头头钻进粉店,价格不算便宜,十二块是最低的了。排队点完餐,我坐在餐桌前翘首以盼。不记得等了多久,只记得端上来的米粉满当当一碗好大,粉虽也是扁的,但比正宗的湖南米粉要窄一半,且颜色不见得大好看,汤水浑浊。不过,被乡情冲昏了头脑的我哪顾得了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吃。口感是一样顺滑,入口即化,只是,汤料不好,并不算好吃。不过此后仍旧来,也是聊胜于无吧。
但在北京一年半也还是吃过一回正宗的米粉的。姐夫在湘鄂情工作,若外出,通常找一家它的分店用餐。一次,我同姐姐逛三里屯,临吃晚饭,姐夫打电话过来说离那不远处有家湘鄂情(春?),叫我们等他下班一起去吃。
天渐渐暗了下来,暗到很黑很黑,我和姐姐坐在一个秋千架上,慢慢摇着,讲些讲不完的话。那时大约是冬季,天很冷,坐久了,身子也僵了,我们就想走吧走吧,姐夫应该快下班了吧。出了三里屯,我们钻进一座服装商城。商城来来回回逛了有两三遍,姐夫终于来了。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湘鄂情而去。我是又冷又饿,只想赶紧吃碗白花花热腾腾的米饭。大约姐姐也是同样的感受,我两主食要的都是米饭。姐夫却拿着菜单在慢慢翻,在主食里,他竟发现了“米粉”这一项,连忙点了一碗。
我们碗里的饭快见底了,米粉才上,用一个素色的小碗盛着。粉是雪白雪白的,面上细细碎碎洒了一把水绿色的小葱,及鲜椒圈,另有切成细条的牛肉相佐。白的是雪,缀以绿玉红珠,品相极好。夹一筷子尝尝,鲜滑美味,不由你不赞它味道正。
前些日子,一家人坐在电视前闲话。我问母亲,米粉可储藏否。意思是买些回来放着,要想米粉吃了,不必老远跑去早餐店吃。她说可以,并眼睛含笑,望向父亲说:“要你爸爸明天买来做给你吃。”父亲虽已是事实上的煮夫,但面上却不能承认,故把表情一凛,说:“要吃她自己煮。”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听见饭厅了爸爸在嚷:“起来哒,吃饭了。”其时,我正靠在枕头里看书看得起劲,本不欲起来,他又三两翻催促,语气里已明显有怒意。只得穿衣服起来,进了厨房一看,竟是满满一碗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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