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的爱

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目光，笨拙的身体，有些颤抖的右手迟疑在白糖和盐之间，最终还是把盐当成了白糖洒在了端在左手的那碗黑米粥里。

我说：50年后的我，应该是这个样子，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像我现在训斥你一般地责备我，甚至不跟我说话，压根不理我？

儿子听我突然这样讲，有些懵，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呵呵地笑，我问他为什么笑，他还是笑，很为难地笑，之后便说：“妈咪，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不是这样的，哪怕你活到八十岁，你肯定也是说话声音大，走路很敏捷，你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健壮的老人。”

这会轮到我笑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觉得，他接着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你身体那么好，从来就没有吃过什么药，所以除了头发花白一些可能是真的，其他的描写压根不是你。”

我听着，笑着，眼角流着泪。

女儿听到我和哥哥的对话，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跑到我身旁，用纤细的胳膊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咪，我不想长大，因为我不想让你变老。但是我又想长成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和你一起逛街，我还要带你去旅行呢！”

几分钟之前，因为女儿总是把“doll”和“ball”分不清，我严厉地批评了她一顿之后，让她画十个球，并且每画一个球，就在旁边写一个“ball”。当我说出这样的惩罚方式时，她的眼角有眼泪在打圈，但始终没有流出来。

这会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似乎早就忘记了几分钟之前的不愉快。

我心生愧疚。愧疚于自己闹钟似得唠叨，愧疚于经常敷衍式的陪伴，更愧疚于偶尔抓狂式的咆哮，爱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去爱呢？

我搂住了正爬在我背上的女儿，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长大了、飞走了。

我抹着眼角笑着对女儿说：“你看我刚才又批评了你，以后等你长大了，你千万别放过我，你要像我对待你这样严厉地对待我。比如：我现在惩罚你写字还不理你，那你以后也惩罚我练字，也不要理我，不要看望我，也不要对我好......”

话还没说完，女儿憋了一晚上的泪水终于慢慢地淌了出来，尽管我看到她想使劲地忍住，但我还是感觉到紧挨着她眼睛的脸有些湿滑，更有些温热。

“我不，我不！”女儿嘴上倔强地说：“我就要天天跟着你，我喜欢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要听你给我讲故事，我还要跟你一起去医院给你买药呢......”

正在认真吃草莓的儿子顾得吞下嘴里的食物，连忙说：“你们一起去给爸比买药还差不多，你看妈咪那健壮的身体，还用得着吃药吗？”

此时全家大笑，只有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先生一脸茫然。

原来，孩子心中的幸福如此简单，全身心的高质量陪伴就是送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在她们幼小的心灵中，父母就是她们的一切。成长的过程很匆忙，愿时光慢一些，好让我们在这无条件的爱当中仔细品味彼此所给予的岁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