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楼下便传来葫芦丝的声音。父母起得早,第一件事就是看果乐的视频,昨晚也是看到凌晨都不忍入睡。我一看时间,还不到7点,金灿灿的阳光已不请自入。既然醒了,便起来推开门,一眼望去,是开阔的农田,一轮红日刚爬上左侧的山坡,浅水染上了金色,稀稀落落的秧苗也还没睡醒,远处的房子点缀在氤氲的山峦之间,安静祥和。
安静的村庄春节过后不久,父亲连续发病了两次,还不愿去医院就医,我心急上火也拿他毫无办法,母亲好说歹说把他架了去,还好有惊无险,顺利出院。我趁着五一返乡,探望父母,但也藏了一点私心,我想去摘一回覆盆子。
覆盆子色泽通红,芝麻大小的红珠子攒成圆球形,拇指盖大小,多生长在水沟边,躲藏在有小刺的杂草堆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伤。吃过早饭,我和菲菲就戴上草帽准备出门。
母亲说:“我要去打米,不然就带你们去了,也不知道你们找不找得到地方。”
我笑着回答:“无所谓,就当是散步,去碰碰运气。”
“天气这么热,就别去了吧,我给你们擂擂茶喝。”父亲搭话道。
“没事的,找不到我们就很快回来。”
现在乡下只种一季,大部分的农田还刚刚松了土,湿润润地发着光;也有的已经插上了短小的秧苗;远处有人在松土犁地。一阵小风吹来,帽子差点吹掉,我和妹妹相互收紧草帽,朝外婆家的小路走去。
耕种“小时候觉得走路去外婆家可远了。”菲菲说。
“我倒还好,走一路玩一路呗,以前这条小溪可清澈了。”
“是呀,可惜了,弄成水泥后,倒还满是垃圾了。”
“看,那有一大丛!”我俩异口同声。
“哈哈,只怕是过不去,水太深太脏了。”
我们左右探寻着入口,除了水渠上歪着的几棵枯竹子,实在无从跨越。
“算了,先去里面找找吧。”菲菲提议道。
“也行,先去林子里看看,实在不行再回来想办法呗。”
两人说着,便继续往前。
“还记不记得这里?我们总在这里捞鱼。”
“当然记得,那时候这还有个小瀑布呢,走热了,在这儿洗把脸,可凉快了。”
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山脚。
“去这条小路看看?”
“我记得这条路,是外婆家的菜地,走嘛。”
刚爬几步,横亘在前的竹子就给了我俩一个下马威,我抓着右侧的树,跨过去把竹子抬起来,妹妹弯着腰快步通过。站在高处往低处看,果然发现了两个不起眼的红点。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一脚踩空跌落下去,如获至宝地把它们摘进小篓子里面,又站起来巡视四周,一无所获。
菲菲抬头看向树林深处,摇了摇头,对我说:“不走了吧,我怕爬上去,下不来了。”
“也行,下去找找吧,正好去外婆家看看。”
外婆家“咦,这条小溪怎么都干了?”
我指给菲菲看,又接着说:“我还记得过完暑假,妈妈带我来接你,你站在这小溪里玩泥巴的样子呢,哈哈哈,满身是泥,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
菲菲也笑了起来:”我反正是不记得了。”
右手边就是外婆家的房子了,原本有个篱笆围着一个菜园,二老故去后,篱笆拆掉了,地坪里长满了杂草,只有石台阶还依稀可辨,我俩一前一后地爬上了台阶。走廊上有个小红点,菲菲疑惑道:“怎么会长在这儿呢?“我忙不迭上前摘了下来。
外婆家的走廊,原来有个水缸,山泉叮叮咚咚、源源不断地流进来,水瓢摇摇晃晃的,为了避免走廊泥泞不堪,外婆在水缸下垫了一块青石板。我怕把鞋子打湿,每次去打水都是站得远远的,探着个身子,伸长手舀上两瓢放入水桶。如今大水缸不见了,山泉水管也撤了,没有一丝动静。
台阶右侧原来有棵大枇杷树,印象中,我都是朝右看着进屋的,挂果啦!长大啦!变黄啦!总是我第一个前去通报。外公看我可怜,果子一黄就摘几个给我解馋。顾不得那么多,三下两下,连果子带核一口吞下,然后坐那幻想着头顶也长一棵枇杷树出来,顺手就可以摘果子吃。如今枇杷树也不见了。
外婆和外公务农的鞋子还挂在窗前,去采摘瓜果的篮子也吊在门边,高高的门槛上,木门半掩,外婆给我们烤”叫花鸡”的土灶埋在一堆杂物里了,上两级台阶才能进入的卧室,土墙也塌了。住在里面,不停摇晃黑白电视有线的外公,还有爱听花鼓戏的外婆,如今都不见了。
门边的菜篮从外婆家出来,我们拐进了进山的一条小路,我们曾沿着这条小路去采青梅、掏酸枣、摘板栗,如今也已杂草丛生,我和菲菲没走几步就折返了。两个人不无失落,看来只有寄希望于刚刚在水渠边遇到的那一丛了。
“我们从这过桥,拐过去,看能不能摘到吧。”
“好,试试看。”
满满一坡的覆盆子,近在咫尺,却不得亲近,我俩左看看、右瞧瞧,满是刺不说,没有落脚处,还怕滑进水渠,一时犯了难,麻着胆子采了路边的几颗,就一筹莫展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篓子,两人面面相觑。
覆盆子“干脆再朝里头看看。”菲菲说着便往前走。
“这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去!”菲菲乐开了花。
我赶紧跑过去看,可不是嘛,绿叶底下,红彤彤的小果子们,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探出身子,亮闪闪的,格外耀眼。只可惜我穿的短袖,菲菲穿的裙子,看来今天不免要被一顿扎。美食当前,一人扶着叶子,一人小心地采摘。这样无趣的采摘活动没持续多久,就分头行动了,分头被扎,“呀,啊哟“的声音此起彼伏,汗流浃背不辞辛劳,边摘边吃,好不过瘾。摘了满满一篓子后,虽然意犹未尽,无奈烈日当空,水杯也见了底,我说:”走,回去啦?“一拍即合,将篓子放进撑开的袋子里提着,便往回走。
爸爸在走廊上,远远看到了我们。菲菲把篓子拿出来给他看,他笑了起来:“还真被你们找到了呢,外面太热了,快回来喝擂茶。”
我们进了屋,菲菲进去洗果子,妈妈迎了出来,“摘了这么多,在哪摘的?”
妹妹说不上来,我隔着门回答:“就是过了小庙的水渠边。“
说完,我端起桌上抹茶色的擂茶喝了一大口,真尽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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