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无
有些爱，需要时间的催熟
01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用她的方式爱着我，爸爸则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妈妈，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村妇女。但是，她愿意听我读唐诗，背课文；农活再多，也会留给我做作业的时间；冬天的时候，她去医院拿回些瓶子，然后往里面装热水给我暖脚；夏天，她就用蒲扇给我扇风，直到我睡着；我喜欢叫她给我挠背，有时候不让停，她就换一只手继续挠……
和很多家庭比起来，我的妈妈没有出色的地方，甚至没有很能干，可是，我一直都明白：她是爱我的，用她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
世界上的妈妈千千万万，她们各不相同，但也都一样，因为母爱都是相同的。
02
爸爸，是一个及时行乐的人。
他爱好喝酒，抽烟，去茶馆喝茶，打牌。用村里人的话说，他潇洒得像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虽然，家里的孩子都到了花钱如流水的年纪，但他依然习惯自由自在地生活，每天上班式地去茶馆喝茶打牌。如果赢了钱，就约上几个人小酌两杯，吃饱了才回家，陪家人的时间很少。
小时候，我常常批评爸爸不务正业，他态度很好，认真地听我数落，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然而，久而久之，他始终都是嘴上功夫深，行动上没有任何改变。
那时候，总觉得要对他狠一点，甚至有以牙还牙的决心，有一次我说出了伤害他的话。我说：“长大了，我会孝敬你，但那只是因为义务，没有感情。”
那一晚，从来没有失眠过的爸爸彻夜未眠。后来，听妈妈说，他因为这句话叨叨念念了很久。
看来，油盐不进的他真的被伤到了心。
当愤怒到达了极点，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可能地伤害对方，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不管说什么样的话，目的就是能够伤害到他。
03
长大了，我竟然不再埋怨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爸爸。
我逐渐觉得，小时候他的不负责任，其实并不是因为不爱，或许只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长大，还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别人。
他的不负责任，也包括他自己，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妈妈在重症监护室期间，他有一次住宾馆，听说袋装洗发水是免费的，就把几包洗发水都包起来放进口袋里，看到我时，他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我，说：“你可以把这个拿去洗头。”
我有点惊讶，因为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想着给我带点什么东西，我竟然哽咽了。
见我没有做声，在场的哥哥斜眼看了爸爸一眼，说：“她怎么会要你这个来洗头，质量这么差。”
原来，哥哥是以为我嫌弃。爸爸刚要把手缩回去，我连忙抓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我们都笑了。
确实，现在的我已经工作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过得还算体面，永远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用立白洗衣粉洗头了。
或许，爸爸还记得小时候的我有个愿望——能够用海飞丝洗头，再用吹飞机把头发吹干。他的这个举动，唤起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我会永远记得，但不会再怨恨什么。
想到爸爸，我常常会想，如果爱一个人需要条件，那应该就是先得有一颗愿意去爱的心，然后就是有爱人的能力。只有足够成熟的人，才有资格去爱别人。
04
妈妈去世后，我和爸爸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后来渐渐亲密起来。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觉得这辈子有点对不起你和你妈，感觉自己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哭了，说不清楚为什么。应该是为他迟到的成熟而哭，应该有为妈妈而哭，也有为自己而哭吧。
巧的是，不久前我也给他道歉，为我小时候说过的话和不懂事道歉。电话那头，他笑了，笑得很由心，几乎可以听得出他的害羞。
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一种天然的亲密，无论曾经说过些什么话，发生过什么事情，总有一天会让人缴械投降，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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