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背上简单的行李,关上出租屋的门,我的动作很轻,很轻。
然后关掉楼层每个楼梯口的灯,如给上班的日子按上了暂停键。江南,再次与你小别。
凌晨五点多,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和先生摸索着走到楼下。
荭夫妇俩已先我们在楼下等候,黑暗中看见手机屏一闪一闪的光,他俩各自刷着抖音。
昨天已把有些东西预先装上了车,这就等老曹师傅了。
老曹,其实并不老,走路做事都是雷厉风行。只是他喜欢剪个光头,看上去显老。
风风火火的人干什么都是莽。开到车子也一样,急转,急刹。天啦,其实我最怕坐他的车了,只几个回合,我就会晕得七荤八素了。
之前回家,前一天甚至更早,晚上几乎是毫无睡意,莫名的慌乱不安,总是做梦误了车子,一次次惊醒。
几个平米的蜗居,这里顺顺,那里翻翻,总想安顿一些,带走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穿过几年的旧衣服。有时光斑驳的痕迹,有岁月留下的叹息。
每拧起一件,似乎会有一个女人的故事忽隐忽现,鲜艳亮丽的过往,一恍惚又没了影子,我想努力捕捉到什么,一个瘦弱的身影转身并被定格在光阴深处…
我会陷落在往昔的时光里,先生一声高过一声的唠叨,才会把我喊回到现在,又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常常是几番折腾过后,扔掉许多破的旧的工作服而已。
蜗居一下空了许多,其实我是想找一件像样又合身的行装,那些一贫如洗的真心,一事无成的温柔只能锁在江南,衣锦还乡,是我最卑微的虚荣。
老板宣布提前放假,因为疫情闹得人心惶惶,战战兢兢的怕回不了家。所以,这次没有充裕的时间让我收拾,让我发呆。
镜前匆匆的一瞥,如针刺激了神经,恍恍惚惚,不敢承认镜中那个有些陌生的面孔,真的是我,我便想起秋裤大叔的歌,怎么刚刚学会懂事就老了……
等老曹把车开出厂门,奔上239省道时,天已朦朦亮。也许是阴天,天空是青色的。
也不知何时,稀稀拉拉,几粒雪心不甘情不愿地落下来,风一吹,就不见了影子。
不一会,并下起了雨,一点一点大起来,迎面或相向而行的车辆呼啸而过,旋即会腾起一股股雨烟,朦朦胧胧。
老曹不停地刮着座前窗玻璃上的雨,我怔怔地看着频繁反复的动作,像把日子一页页铺开,展现。
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不注意,仿佛它们根本不存在。
街上渐渐有了自然的变化,许多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有的人还裹着围巾。难怪,节气已进入大寒,冬天正走进深处。
记不清什么时候下过雨了,空气里弥漫着干泥土的气息。
不管怎样,雪还是落下来了。
此时的雪太过于羞羞答答,路面一会儿显得扭扭捏捏,一步三摇。
那么一点点雪,却下得从容不迫,落落大方,更见真情。
那怕是一落地,就形踪俱灭,也无悔人世间已走过一回。这,就叫精神。
此时,我却冷然想起一句诗:“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这也是一种精神吧。
虽然提前备好了晕车药,可还是难受到窒息,我一遍遍地做着深呼吸,那声音我自己都听得难受……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想起昨天收的一篇年轮征文的作者,我要拉她到文字家园交流群的。我并拿出手机发出简信,说明了来意。
那时刚过六点,发出后才感觉是早了,或许此刻人家还没醒呢。
还好,作者很快就来了消息。加了我。想想还早。决定群主上班再说,
经过几句闲聊,发现我跟作者靠得很近,江苏连云港的。莫名的高兴,那个伸手触摸不到的诗和远方,又多了一个同行者。
想想,就这么奇怪,因为同样的爱好文字,我们像他乡遇故知一样聊到兴奋。可还是抵挡不住一阵阵的呕心,不得不把手机放一边。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谁的手机铃声?还是?哦,是曹师傅打开了音响。
听着《橄榄树》缠绵哀怨的歌声,我想起了昨天芳姐在工作群里发的视频也是这首歌。
芳姐说,我18年前是每年都回国一次的,现在是回不了的国,返不了的乡。
盼望着,我已是第四个年头未回国了。19年去美国度假,准备20年回,结果却是再也回不了…
好久不唱了,年底想家了,无从寄思念,唯有唱一首……
听着芳姐的歌声,我有想哭的感觉,那种有家难归的痛,我们似曾经历过,
芳姐,相信,总有归期的!我们等你,老了也等你!我们一起期待!
一阵急刹车,又一次翻江倒海式的呕吐。先生不停地拍着我的后背,一脸的爱莫能助的窘相。
老曹骂骂咧咧地对前面那个司机瞪着眼。
还好,一路上没有出现想像的堵。在我忍不住吐出来时,猛抬头,我终于看见了我的村庄,隐约中,像妈妈张开了双臂,等着那个跌跌撞撞的孩子。亲切,熟悉而又陌生……
是晕车的难受还是什么。我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虽然晕天晕地的,总算到家了。比起芳姐,比起那些有家难归的同胞们,我何等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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