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云从尹怀生那里出来后,匆匆向湘南师大走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女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这天中午,盘旋在韩湘云心中多日的疑虑,悄然融解。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有那么一丝幻想的话,那么现在,那一点点幸存的幻想也被击得粉碎。其实,当他在湘江边与尹怀生谈话时就有隐隐的担心了;当徐璐说敲定他们俩分别担任男女主角的时候,他的担心更加强烈;当他看到他们俩忘情的演出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直觉了——他们相爱着。
这种直觉像幽魂一样困扰着他,折磨着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直觉告诉他的事实。他本应该祝福:这是多么相配,多么美好的一对,尹怀生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他的私心却不允许他去祝福——他爱叶婉秋,这种爱被他压抑在心里,它在沉默中生长,发酵,越来越浓。他一次又一次用自我安慰来麻痹自己:“也许,我的直觉都是错误的,我可能还有机会。”这段时间,他心中这种不断涌起的直觉和自欺欺人的安慰像两股力量,撕扯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这一天,韩湘云终于验证了自己直觉的正确性——他们两个相爱着,甚至比他想象中更相爱。他的内心有一种撕扯的疼痛,但看到尹怀生的痛,他的疼痛似乎被掩盖了。他反而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疼痛过后是一种解脱——终于不用再纠结了,况且,他本不抱太大奢望。
韩湘云想着:“婉秋今天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怀生也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除了帮助他们,别无选择。”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温柔的涟漪,甚至将他的痛苦淹没了,他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纵使做出一些牺牲,也在所不惜,我只有成全。”
他的眼神中有了笃定的神采,脚步也轻快了一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叶婉秋的宿舍楼下。
叶婉秋很快下了楼。看到韩湘云,她的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亮,与略带忧伤的神色融合在一起,显得她更加楚楚动人。韩湘云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撞了一下,又像被电击中一样挪开了。他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婉秋,我刚才找尹怀生谈过了。他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太好。但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振作起来。我这几天有空就去找他。”
叶婉秋脸上显出既宽慰又感激的神情:“谢谢你!辛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叶婉秋的客套让韩湘云内心又涌起了一阵心酸。他想说:“婉秋,为你做任何事我也愿意。只要你开心。”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微微抬起头来,用坚定而温暖的目光看着叶婉秋,说:“你放心,我和尹怀生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忍心看到他难过。你最近脸色不太好,不要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朝叶婉秋报以一个微笑——似在安慰并鼓励她。
叶婉秋的内心也被触动了,韩湘云给予她的温暖极大地抚慰了她那颗焦虑无助的心,她无以回报,只能回以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里面蕴藏着她真挚的谢意。
韩湘云和叶婉秋道别后,他的想法更加坚定了。他一路任大脑急速运转,慢慢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用一个星期的餐票作为报酬,委托班上一个字迹娟秀的女生,在一张信纸上写下了这样一些话:
何修年:
那天见到你后,我去找了尹怀生。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对我也爱答不理。我从没有想过他会是如此软弱的一个人,遇到事情不迎难而上,反而选择逃避。我对他感到非常失望。
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但是,我不太适应你的方式,而我本身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所以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可能有时态度不太好,希望你能多多谅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找你谈谈,澄清我们这段时间的误解。
我1月17号下午六点在岳麓山上爱晚亭等你。
叶婉秋
1987年1月16日
信写好后,韩湘云将它放进信封,让同学在信封上写上:湘南大学文学院1986级3班 何修年收。他封好后委托那位女生送到何修年宿舍楼宿管处。饵已下,剩下便是静等鱼上钩了。
何修年那天晚上刚走进宿管大楼,便听到宿管大叔叫他:“何修年,你的信!”他接过信,信封上几个娟秀的字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似乎是女生的字,会有谁给我写信?”何修年诧异地想。
回到宿舍,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当他打开那张带有香味的信纸,看到上面秀气的字迹时,他的脸泛出了兴奋的亮光,接着,他鼻头开始微微冒汗,手兴奋地颤栗起来。当他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的眼珠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感到一阵晕眩,他捏了一下自己,确信这不是做梦,口中喃喃有词:“哦,婉秋,哦,婉秋……”
他完全没料到幸福降临地如此突然,他好似被砸蒙了一般,要不是此时还有别人在,他恨不得高歌一曲。宿舍其他同学看到他痴傻的样子,打趣道:“你是不是撞上桃花啦,谁给你写的信啊!”说着便要去抢。
何修年死死将信护住,硬是没让他抢去。晚上熄灯后,他偷偷将手电筒拿出,在被窝里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把信纸放在鼻下闻了一遍又一遍。他感到飘飘欲仙了:“尹怀生,说你别得意太早,叶婉秋终于看穿你了,我何修年的坚持总算有了回报!”他隐隐也有疑虑:“叶婉秋的态度为何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极度的快乐已经让他顾不上想这么多了,他带着对第二天傍晚“约会”的美好幻想,沉沉地睡了,那一晚,他做了很多美梦。
无戒21天日更挑战第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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