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些时日,我就上小学了,学了知识认了字的我,开始学会了提问,我的问题也随着我的体重一起,一天天增长。
冬天的午后,我们一大家子围着火炉。火炉上面有张桌子,桌子上方有一面大圆簸箕,大簸箕里装满了晒得开了口的茶树果。我们一边烤火,一边把这些果子里面的籽给剥出来,与壳分离开来。分离开以后,就用这茶籽压榨出茶油。
我们一边挑选茶籽,一边聊天。闲聊之中,我忍不住问母亲:
“妈妈,为什么你们叫我土行孙,我不是叫海楠吗?”
“因为你小时候有一次唱歌,忘词了自己说出来的。你唱: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土行孙!’
当时在场的大人都笑翻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哭笑不得。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这么丑的名字居然是我自个儿起的!
后来家里每次说起我的名字,大人们都会拿这事来爆笑一番,我最不喜欢母亲在亲戚面前提起这事,每次提起,我都会羞着脸走开。
母亲大概看出来我不满,顺势“奖励”我一下,跟我说了一些我小时候的经历:
“土行孙,你两岁的时候好厉害的你晓得吗?”
母亲的话提起了我的兴趣。
“真的吗,什么事情?”我把兴趣表现在脸上,两只小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你两岁的时候掉到井里,差点淹死。”
“啊?什么情况?”
“你跟着你哥哥去找你大姐二姐玩,结果掉井里了。那天下午,你两位姐姐在山里放牛,你哥闲着无聊去找她们玩,你也跟了过去。去山里的田埂路底下(梯田的陡坡下面)有个(天然)井,你跟在后面不小心掉下去了。当时水深有一米,加上淤泥,一个大人掉下去都很难出来。你哥走到前面有个转弯的地方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后面没人了,又回头找你,结果发现你在井里。你哥哥吓得不敢出声,一直盯着你。”母亲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过程,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调足我的胃口。
“那我怎么上来的,是哥哥救我上来的吗?”我继续追问。
“不是,你哥哥当时才6岁,比你大多少?他怎么可能救你上来。”母亲又停顿了,急死我这强迫症。
“那我怎么上来的?”我不耐烦地继续追问到。
“是当时有个隔壁村的人在那附近种辣椒,当时天快黑了,他准备回家,抬头发现一个小孩一直盯着井里,好奇就过来看看,结果就发现了你。你也厉害,当时你后脑勺的头发都湿了。但是没有喝到水,因为你仰着头,手里抓着陡坡上的毛草,人没有完全掉下去。”
听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么小就知道自救了。
“我这么聪明吗?”我暗自庆幸。
“是的叻。还有一次,你一岁多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你的帽子掉路上了,回到家才发现,最后还是你带我去找到的。那时候的你还不会说话,就用手指着帽子的方向,我一看,还真是你的那顶。”
“哈哈哈,聪明如我。”我得意的笑声在空旷的堂屋里回响。
母亲见我如此开心,打趣道“看把你得瑟的。”
我们在一片笑声中,消磨掉一下午的时光。
除开两岁时掉井里的光荣事迹,在我记事以后也经历过不少险境。
一天,我随父亲母亲去田里干活。父亲在灌满水的田里耕田,左手高举着竹鞭右手扶着犁把手,吆喝着家里的水牛缓缓向前,犁尖翻起一片泥土,泥土像被刨子刨掉的丝瓜皮一样翻滚出去,被黄色的泥水淹没掉,泛起一小撮水花。母亲带着我在田边的地里种菜,她用锄头将翻过的地挖出一个个松软的土胚,然后再土胚上面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每挖一个洞,我就跟在后面往洞里放种子,放完种子再跟上一手富有营养的灰土,这样算是拨好一粒种子。
父亲耕完一块田,想放牛在旁边荒废的田里吃草休息。可能是被父亲打怕了,父亲伸手给牛解下梨弓的时候,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原本放好的犁绊倒了。父亲恼羞成怒,解下犁弓之后给了它两抽竹鞭子,牛受了疼,想要跑,一跑就更疼了,又被父亲拉回来,因为它的鼻孔被父亲手里的绳子栓着。父亲更是生气:“你这灾牛鬼,还想跑”说完又赏了它两鞭子。这次牛也生气了,拼了命地挣脱父亲手里的绳,父亲毕竟敌不过它的力气,放开了缰绳,牛发现自由了,转身就跑,这时候母亲也已经种完一块地,我的鞋上粘了很多泥巴,我弯腰去擦拭泥土,未曾想牛屁股撞到了我,瞬间我就倒地了,可是牛并不知道撞到了人,转身准备起跑,在它准备落脚的时候,它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它,我们四目相对,但是已经来不及思考。就在它的蹄子将要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它使劲又抬高了蹄子,用力弹跳,前蹄落在我的身旁,后蹄从我肚皮上擦了过去。父亲和母亲吓坏了,赶紧围过来查看我是否有恙,虽然只是轻轻刮擦,我的肚皮还是淤青了一大块,他们长嘘了一口气。牛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逃跑了,父亲也收起了脾气,好生将它牵回,继续下一块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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