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山里的世界,不见天日。我知道离家一定要选在一个夜晚,最好夜黑风高,没有半声狗叫。
横舟野渡,家乡从来没有芦苇,山坡上成群的是野草。北方的荒芜,已经陪伴了我十二个年头。明月生辉,后天我打算回家。
一路火车,行驶过白天和夜晚,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进入梦乡。我翻开包里面那张照片,出神的回忆起儿时对山外的盼望,如今回乡,感情可是一样?
我蓄起了长发,套着红色毛衣。站在村公路的分叉,给依稀记得的朋友递烟,说上几句话。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疏远,还有记忆的停顿。
我知道我为人耻笑,四十男人一枝花,媳妇儿她不回家。不知谁家的小孩子对我指指点点,说什么蓄着长发的不是艺术家就是讨口子。
前者艺术行为,后者行为艺术。我扔出的烟蒂没有半分意外,从他们身边砸过。
我收拾屋子,干干净净,我烧好开水,拿出珍藏的茶叶,我在院子里等风来,像是沧海桑田巨变后的山石,等待千万年前那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浪潮。
谁肯来我的屋子坐坐,我儿时的玩伴,还有他们的妻子?没人来我院子玩耍,即使我有一条土狗可以逗弄,即使我有一只橘猫可以抚摸。
我还准备了好吃的葡萄干、五香瓜子、还有我不远千里带回来的北方特产。
我走十里路,去街上赶场。买蔬菜种子,买锄头镰刀,买两个竹子编成的背篼。还有一只乌龟,看它可怜,看它那么的小。
我回家,我记得父辈曾经说过。那些田地,你种了就能收获。我在小院里开垦,我种上蔬菜,等到一段时间,小鸟就成了我的朋友。我扔给他们吃食,他们欢快的接受。
隔壁院子的大姐,他看我的目光总有些不忍。我在门前晒太阳的时候,她从田地里才回来,会说送我两个南瓜,送我两丛白菜。怕我不要,还说一句吃不完烂掉,怪可惜的。
哥开车回来,给了我一条中华。我只有自己的碗筷,也没有留他吃饭,他来的时候是晚上,走的时候还是晚上。
有时候我也想,这长发是蓄还是剪掉。
辗转反侧,何必去那样这样,做自己就好。干脆再去街上,花钱买鸡仔喂养,喂大了吃肉,平时还能增添点儿热闹。
说到热闹,我趁着申领低保,也让村干部帮我安好了网。买了电视,又买了空放。给了邻居家读五年级的小孩子二十块钱,让他帮我下载歌曲,告诉他我喜欢的刀郎。
可惜的是我不会电脑,如今家家都有无线网。那上面可以听想听的歌曲,看想看的电视,还有中央的新闻,还有斗地主与打麻将。
这大山里的世界,依然不见天日。睡在稻草铺成的床上,我依然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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