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教民

——《论语》学习之13-29-1

【原文】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白话】孔子说：“善人在位教化百姓七年，也能让他们作战了。”

【思考之一】善人教民七年教什么？为人之道为何从孝悌开始？

战争，对个人来说是流血和牺牲，对国家来讲关乎生死存亡，孔子历来对战争是非常谨慎的，“子之所慎：斋战疾。”以至于卫灵公问阵，孔子回答说：未尝学也，明日随行。本章夫子却说“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就能让百姓上战场了。为什么？我们应该重点关注的是：第一，执政者需是善人；第二，善人教民也要得长久的时间。

本篇第11章，孔子说“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这里又说“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两章前提都强调执政的人得是善人。善人，是指天资仁厚者，就是善良、有道德的人。善人的特质是唯有仁厚的天性，却没有圣人的体性。善人，虽然天资仁厚，但是其胸襟和智慧不一定达到圣贤的高度。

“善人教民”教什么？朱子《集注》说：“教之以孝悌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朱子认为，教化民众应该重点教两个内容：一是教为人之道，行孝悌忠信之事；“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百善孝为先，教化民众，首先应该教以孝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民无信不立”，与人交往，忠诚相待，言而有信，这是做人的根本。二是教技能本领，务农讲武，既能养家糊口，又能上阵杀敌。拜师学艺，谋得一技之长，可以务农，可以经商，也可以学武从军。当一个士兵能够尊君亲上，与长官相亲，愿意听从长官的号令，哪怕向前一步就会死，也毫不犹豫地遵从军令时，那就可以上战场了。

为人之道，从孝悌开始。百善孝为先，教一个人，最重要的基础是孝，孝为仁之本。《学而篇》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在父母面前能行孝，见了长辈自然能行悌；懂得了上下尊卑，出外才能谨言慎行；做人做事有了信用，才能在社会上立足，才可以进一步扩大心胸去关爱更多的人；这个时候，更需要亲近有仁德的人学习，因为有了更大的担当，当然是能力越强、本领越多越好，所以要广学深学。这是圣人楷定的普通人正轨受教的次第。反观我们现代人，虽有心教育孩子、帮助他人，可惜不知轻重本末，不照着次第来，所以不仅无效，反而有害。

李炳南老先生说：“善人治理国家，不会穷兵黩武。但受外国侵略，不能不以武力抵抗。所以平时教民，除了道德教育与职业教育外，应有军事训练，并以道德教育为主。如此七年之久，一旦有外敌入侵，人民可以当兵卫国。”善人治理国家，教化民众，是以道德教育为主，同时进行职业教育和军事训练。明朝帝师张居正认为：即戎，是用之为兵。或教之以孝悌忠信之行，使之知尊君亲上之义；或教之以务农讲武之法，使之知攻杀击刺之方。积而至于七年之久，亦可以使之披坚执锐，而从事于戎伍之间矣。善人笃厚真诚，所教之人知道尊君亲上的道义，持守孝悌忠信的言行。君民之间，人与人之间如果洋溢的都是这样的真情实感，笃厚忠诚，那么发之外，自然能使其纲纪振举，成就仁义之师。

【思考之二】学习本章的替换，对你有何启发？

“即戎”，通常理解为上战场。那么教民即戎，应该是军事官的责任，为什么让善人教？而且一教就是七年，好象教纯粹的军事，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即戎”仅仅只是上战场吗？

我们不妨把“即戎”替换“即农”“即工”“即商”“即学”，变成即工农兵学商，在每一个普通岗位上都能胜任。人人都想成为优秀人才，成为行家里手。如果有善人做领导，每个人都能成为各行各业的行家里手，岂不是一件莫大的功业。

我们再把前提作一个替换，把善人替换成自己敬仰的某位长者、老师、领导，把民替换成我，七年替换成八年、十年、若干年，这句话就变成——某人教我若干年，就可以达成我的理想。跟着敬仰的老师好好学习，我也能成功！

如果再换一个角度，假如我是一个施教者。事实上人有五伦，五伦关系中总有上下的安立，在单位里是员工，回到家里是父母；在家里是小弟小妹，在单位里可能是领导。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身兼两种身份，既是施教者，也是受教者。

善人教民七年，我们不妨替换成“我教子十多年”，把自己放进去好好对比一下：首先，我与善人有何差异？圣贤谈不上，君子够格吗？士人的标准达到了吗？恐怕仅仅是个庶人吧。其次，我所教的内容，和善人有何不同？善人“教之孝悌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前者是为人之道，是本；后者是技能本领，是末。那我又教了什么？在为人之道与技能本领之间更侧重于哪一个？三是教育的期限。善人是以人为本，长期的教化，而且诲人不倦；而我呢？我有多少时间教孩子，我有没有耐心、会不会厌烦？四是教育的效果。善人教民七年，结果是“亦可以即戎矣”。朱子认为“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当民众知道尊重领导、敬爱父母，对上级交办的工作能够全力以赴，甚至忘我时，才真正胜任工农兵学商任何一个角色。而我呢，辛辛苦苦教育孩子一辈子，到老了还是长不大，还在喝奶，还在啃老，还在让父母牵肠挂肚。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北大师生代表座谈会、全国教育大会等多个重要会议上，均提出“新时代教育三问”：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教育一个人，外在看起来是培养一个人的德行才干，但究其核心，是启发一个人内在的觉醒，而这才是教民的根本意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