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欲望的轻视。
——————山寨自王小波
一.
半个月前写了一篇关于考研的文章，大家都很喜欢，觉得切中了自己想要振作起来，却找不到动力去坚持的大学生活。有几位读者在后台给我留言，讲述一些她们的故事和困惑，希望我能给出一些建议。其中一位女生的问题，我觉得很有普适性。在我们前半生中，许许多多的痛苦往往源自它——轻视了自己的欲望。
其实我不想考研的，这是一条踏上就很难回头的路。但是对像我这种没脸没家境没特长，并且没有在一个领域突出的大学生而言，是浑浑噩噩地选择这条路，还是选择做一个平凡的小会计！？求解。
若说欲望，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但是在繁复的各种欲求中，总有一个共通的母体：追求更好的。
小时候长辈逗弄我们，“宝宝长大了想做什么？”
天真无邪的小孩说出口的，永远是“科学家”，“音乐家”，甚至是“国家主席”这样的狂言妄语。虽说童言无忌，但也反映出，欲望和野心早就烙印在我们的基因深处。
没有谁甘心，做千万个模糊面孔中的一员，也没有谁甘心，做滚滚车轮下被碾过的蚂蚱。
虽然大都出身平凡，资质一般，但是我们总会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突破阶级束缚，得到更好的生活。
二.
欲望和野心，是人的本性。而这位姑娘向我提出的问题，则暴露出了本性的另一面——心存侥幸。
陷在一个二流大学，毕业以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会计。她的欲望和野心让她不甘心这样的平庸。
现在，更好的出路摆在她的面前，考研。
如果说，中国的应试教育还有优点的话，那就是给你一个机会——不过问权势背景，不过问天赋资质。只要你足够努力，只要你足够义无反顾，你就能实现阶级突破和人生成就。换句话说，通过一次次成功的考试，你可以满足欲望和野心。
一边是千万个模糊面孔中的一员，一边是脱颖而出的更高平台，双方高下立判。
如此容易的抉择，为什么还要纠结至此，甚至半夜失眠，来询问一个陌生人？
因为面对自身的欲望，我们总是心存侥幸。
考研苦似高考，还要面对比高中多出百倍的诱惑。一旦决定考研，大学一半的美好时光便都要献祭给它。尝过了大学里的潇洒自由，谁还愿意把自己锁回考试的肮脏恶臭的牢笼？
别人在谈恋爱啪啪啪，你在图书馆看书备考。别人在旅游追剧打游戏，你在图书馆看书备考。
当初你说服自己考研的理由——让未来过得更好，现在看来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虚假。长效实现的幸福，永远不比触手可得的娱乐更诱人。身处大学的我们，尚没有经济和生活上的太多压力。面对可人的女友，琳琅满目的商品，一集又一集的美剧动漫。
你当然知道踏入社会以后，柴米油盐会很重要。你当然知道考试改变命运。你当然知道，现在付出，以后收获。
你当然知道，你的欲望渴求更多。
没有人是傻子，这些大人老师唠叨了你整个青春期的教训，你也明白是对的。
你只是不在意。认真学习的付出太苦，让你觉得太过遥远的欲望实现不值一提。
考不上又怎么样呢？以后进入社会做个平凡大众又怎么样呢？又不会死。
当然啦，我也认识说“会死”的人。
以前上萨克斯课认识的双簧管女孩；自己创立对冲基金的死宅；十六岁入学华科大基础学科的学霸；把大学当高中过的同学。
他们都说，会死的。
如果不让我吹双簧管；
如果我不能赚足够我烧跑车来看烟火的钱；
如果我不能拥有自己的物理实验室；
如果我不能摆脱二流学校，
我会死的。
心死，更甚身死。
三.
只有你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那些在梦里你都要伸手去抓的东西，才能让你紧紧攥在手里不放开。
或许你会觉得，那些人是疯子。
或许欲望这面大旗，你会在扛累的时候扔在地上，嘴里安慰着自己，平凡是福。
可是你也知道，你在骗自己，对不对？
更高的平台，更宽阔的眼界，更多的生活方式选择，更自由的恋爱，别人羡艳的目光，父母的骄傲。
这些东西哪怕你嘴里说着不屑，心里还是想要。
可是，你有想要到，像钢针穿在胃里一样耿耿于怀吗？你有想要到，甘心用现在的枯燥和疲倦去换取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一鸣惊人吗？
没有啦。大家做得最熟练的一件事，就是向生活妥协吧。
所以，几年后女朋友会离开你，公司HR会拒绝你，柴米油盐会牵绊住你。你发现社会上处处是障碍，你发现生活中处处是无奈。
你挥出自己的拳头，却只能放下。
出拳无力，无人相向。
等到这个时候，附在你骨子里的欲望会更加地清晰，也会更加地磨人。
可那时候的你，已经错过了一生中最容易把握住的几个机会。而被人踢来踢去的无力感，让你只会怪罪别人，怪罪欲望本身。
却忘了，你从来没有尊重过自己的欲望。
猪被抛食时，尚且要拼了命地往前拱，抢夺最鲜嫩的一口。可你被抛食时，却只抱怨命运这个饲养员没有给你们每人都是最好的。
我哪里是在谈论考研。人生那么长，考研算得了什么？
只是你对待自己的欲望都是浑浑噩噩，一辈子不也就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吗？
真到了这么一天，心死更甚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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