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似又见着那个身着青绿色纱裙的姑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哎呦,真是倒霉,爬墙还能给摔下来”那姑娘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打量着院落。
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樱花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绕开樱花树,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院落角落,有一花圃,大片的菊花朵朵争色,旁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她慢慢踱步像是走在自家的庭院里一样,一转身,看见了坐在屋顶的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她痴痴地望向自己。
他掩住眼眸里的淡漠,继续喝酒,不再理睬这个闯入自家院落的姑娘。
“我,我是不小心掉落到你们院落里的。”她有点不知所措,刚才的淡然自若一下子消失了。淡绿色的帕子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模糊能看到一个“苒”字。
“你走吧。”
他依旧没有抬眼看她,呆呆的望着面前飞过的鸟儿,鸟儿掠过天空扯出一段晚霞,艳丽不知方物。
“咻”一下扔出一个黑色小物,眼看着离少年只有一指的距离。只见他手指并拢,眨眼间就夹住了薰球。
落了下风又不知怎么收场的姑娘只好慢慢挪到门边,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她脸上既羞愧又恼怒,纤细白净的手指拎起躺在他手心里的绣球立马逃之夭夭。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觉人生原来还可以这么有趣。
她的音容笑貌明明那么清晰,但那些过往却如同一场梦。
梦醒,人散。
良久,对着精疲力竭的绯衣,嘴角牵出一抹不察的苦笑,算作回答。她有她的选择啊。
而我,只能像树下痴绝的看花人,看得到,爱不到,爱得到,护不到,既然如此,不如放她海阔天空。
“走吧。”
马与车交错而过,渐行渐远,绯衣也终于泄了气,一屁股坐回到焚歌身边:“本不该是这样的,哼,都是骗子!”
一直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焚歌幽幽出声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本该。”
“你与苒姨都是那么好的人,本该寻着个真性情的郎君,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可为什么,到后来受苦的总是你们,这贼老天瞎了眼不成,忒不公平!”
焚歌听到绯衣说她是“好人”时,嘴角忍不住扯起一抹温柔的笑,随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命运而已,休论公平。”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整日里尽说些云遮雾绕的话,让人听不明白。”绯衣不由愤然。
这时,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靠在一林荫处稍作休息。
“跟你们这些人在一起可真憋屈,我出去透口气!”绯衣说着,便一敛裙琚跃出车外,三纵两跃,不知跑去了哪里。
车厢内陷入一片静寂,之前一直抱着胳膊装睡的鬼医,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焚歌则是眯缝起一双媚眼,二人都是一副盈盈带笑的模样,睇着洛寒默不作声。
“要走便走,休要我来替你们善后。”洛寒是何等心思,岂会不知他们的打算,只是要他来帮忙安顿绯衣,想都不要去想。
“好歹也是你相好的徒弟,带在身边也算是个念想。”沈括眼带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人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瞅着洛寒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儿,焚歌语气温凉,道:“若我此番能成事,便替你护她一护,如何?”
“你护得住自己后,再与我说这些,似乎会更有底气一些。”
焚歌淡淡地笑,像是自嘲,“我自然比不过公子的飞羽阁,但任凭您眼线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连阎王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公子您。”
闻言,洛寒长眸微睐,细细打量着焚歌,就像是打量集市上那些待价而沽的物品。
而迎着洛寒冰冷的视线,焚歌脸上却不显丝毫惧色,青灰色眼里反倒一派淡然。
晌午渐进时分,绯衣才转悠回来,怀里兜了不少果子。
“师叔,吃不吃浆果。”半天不见人答话,“师叔?”
一阵风似地窜进车里,却哪里还有焚歌的影,偌大的车厢,只有洛寒一人,自娱自乐地摆弄着棋子。
“又丢下我!”绯衣立时反应过来,拔脚就向外追去。
身后传来锐响,是墨玉做成的棋子呼啸而来,击中了女孩的足踝。力量不大,却巧妙的限制了绯衣的行动力。
绯衣只觉脚腕一阵酸麻,扑跌在地,捂着脚踝回头怒瞪洛寒:“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倒是想问问你,想做什么。”洛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捡拾着棋子。
“我要去找师叔!她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走,定是回那鬼地方去了,天知道会有什么凶险!她身上的伤……不行!我得去帮她!”
“如何帮?”
“用我的蛊,还有咒术!”绯衣犹自愤愤。
“不如这样。”洛寒收好棋子从坐上起身,旋身跃出车厢,在车外的空地上站定,折扇一挥,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一炷香的时间,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或者你的蛊虫能碰得到我,就让你走。”
“你说话算数。”绯衣揉了揉脚踝,站起身认真地看着洛寒。
“自然。”
另一边,沈括正捧着自己的宝贝药匣子,跟焚歌一道赶路,“你真决定了?”
“自然。”因为急着赶路,女孩光洁的额头染上一层细汗,过于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我说你啊。”沈括无奈,将药匣往焚歌怀里一递,转身弯下腰背对女孩。
“干嘛?”焚歌抱着药匣,看着沈括诡异的举动,难得的犯起了迷糊。
“还能干嘛,上来!”
“哦!”焚歌抱着药匣跳到鬼医背上。
“啧,轻的跟只猫儿似的,之前好不容易养出点儿肉,又折腾没了。”沈括背上焚歌,还掂了掂,有些不满的念叨,“回去得给你好好调理一下,不然以后该落下病了……”
“谢谢,”焚歌伏在沈括背上,闷闷地道了声谢,“欠你的那杯茶,不知还能不能还得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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