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莉的猴神大叔 | 光影纪

今年奥斯卡颁奖礼终于尘埃落定，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话题。小李子终于在这个平淡的奥斯卡小年获得小金人，对手虽不那么强大，这次获奖却仍是实至名归的。今年也是中国农历猴年，再给大家推荐一部这一年上映的优秀印度电影《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以作应景。

对很多人来说，宝莱坞电影似乎有些山寨的意味，就连宝莱坞之名都直接模仿好莱坞。但近年络绎出现的佳品，实在难以用偶然来解释。考虑到今年仍贡献了如《赛车总动员》之类迷之作品的中国电影，很难说谁家更山寨。事实上仅就风格性而言，宝莱坞电影天然的浓郁特色只怕更强。

2015年，宝莱坞又带来一部话题之作《猴神兄弟》（又译作《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不但票房大卖，位列印度影史第二，口碑也是相当好。中译片名直观地告诉我们这是一部小萝莉与大叔搭戏的经典组合，这类片子往往欢乐而温情。导演卡比尔·汗擅长将家国历史和文化冲突拍入日常题材，例如此前的《纽约》和中国观众更熟悉的《喀布尔快递》。

天使一般的小萝莉阿希达，来自同样美如仙境的巴基斯坦北方山区小村落。阿希达六岁还不会开口说话，让疼爱她的家人心忧不已。就在妈妈带她进行的许愿之旅中，阿希达与妈妈走散，流落到充满敌意的邻国印度街头，遇到了人称“猴神”的大叔男主角，一起开始了一段不凡的旅程。

男主帕万出身印度教婆罗门家庭（最高等的种姓），学生时代成绩一塌糊涂，也无法继承强势父亲的各种品质，失去家庭依靠后的他，来到首都德里谋生，成了一名“德漂”。对印度教虔诚无比的帕万工作是在猴神哈努曼的各种祭祀庆典中担任主唱/领舞，这种工作也承担了一部分仪式性的内容。帕万极受欢迎，被大家称作“猴神”。

一次庆典结束后的帕万，发现了一直跟着自己阿希达。意识到她与家人走散的帕万想要帮助阿希达，然而种种尝试无果之后，善良的帕万不忍阿希达流落街头，决定将她带回自己寄居的“准”岳父家里，继续帮她寻找家人。

然而帕万的处境并不美妙，他所寄居的达雅南德先生一家是标准的上层婆罗门家庭，无论文化，习俗还是心理，都代表了典型的印度教的印度家庭。达雅南德先生发现了女儿与帕万相爱之后，提出帕万要在半年内证明自己，购买婚房，才能同意婚事。

这样，背负“岳父房”压力的帕万，却将一名穆斯林儿童带进准岳父家里，满心满意为其寻找家人。这成为矛盾和戏剧冲突的起点。并最终使帕万和小萝莉阿希达开启了一段奇妙而又漫长的归家旅途。

送阿希达回家的电影主体部分，可以算作一部公路电影。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善良，有怀疑，有各种各样的热心帮助，也会有误解添乱。但放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两国对立的背景下，放在数百年族群间历史、文化、宗教的冲突中，放在七十余年印巴分治的政治隔阂中，旅途中的每一个事件，更加显得张力十足。好在最终，人与人之间的善良天性，超越了宗教和政治的分歧与界限，凭着人类共有的美德，相互理解和帮助。小萝莉阿希达终于回到家园，“猴神”帕万也在两国民众共同的敬意和呼声中，得以回到印度。

什么样的影片才是一部佳片呢？我们常说，“讲好一个故事”。在此基础上，如果能够关照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就足以使之成为一部好的电影。本片的故事本质来说极其简单，帮助小萝莉回家。在电影题材中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即便是公路片类型中，也有太多比本片紧张刺激的故事。然而这样一个温情的故事，却打动了万千观众，令人为之动容。正是因为它还包含了一个思想内核：反思了印巴两国之间历史绵延的宗教、文化对立与隔阂。

这种内核需要极大极深刻的洞见么？未必见得。可是导演在讲好一个完整的故事之余，保持着这种进取心，保持着关照社会现实的野心，这就是他能为我们带来年度现象级好作品的原因。近年的宝莱坞佳作，如《芭萨提的颜色》反思政治，《三个傻子》反思教育，《我的个神啊》反思宗教，莫不是如此。这些反思社会现实的内核谈不上多么深邃和独特，但就是这种文艺作品之中的关怀，使之更靠近“艺术”。以至于印度电影特有的用力煽情习惯，也让理解导演用心后的观众，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很多时候对于中国观众来说，能够完整讲好一个故事，已经算是好的影片。毕竟还有那么多故事都讲不囫囵的圈钱产物。而能讲好一个故事的导演，他们所关注的内核却不一定具有普世价值，甚至只是私人情怀。今年的《刺客聂隐娘》就是这样，极具风格化地叙事和拍摄，把一个古典气质十足的故事表现的淋漓尽致。但影片的内核并非普世价值的，甚至是人们不能理解的，导致了评价两极分化。

就制作而言，《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可谓精良，对巴基斯坦山区风景的描绘几乎可以媲美优秀的纪录片水准。有一些观众可能会不适应的地方，说起来也是印度电影共有的特色。比如歌舞的插入。毕竟是原汁原味的宝莱坞，怎么能没有歌舞。可贵的是可以明显看出，导演尽量让歌舞段落承担实际剧情的发展，而非突兀的点缀。剧情化了的歌舞的确使叙事更流畅了。因为本来就是个温情的故事，所以本片在煽情处理上也没有刻意克制。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理解了导演的用心，这样的情感尺度是尚可的。

帕万虔诚的信仰和感染力，为他赢得了“猴神”的称号，而他真诚、善良、坚忍的行为又让邻国巴基斯坦的穆斯林们称呼他为“兄弟”。当人们以对方的信仰互致问候，说出祷言，做出手势，我们知道这早已经超越了彼此间的尊重，而昭示着无论在何种信仰中，人性最为高贵的精神和品德，永远是全体人类所共享的。

这种希望的光，才是好的电影带给我们的意义。就这点上而言，也许你不愿错过这部《猴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