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的时候,多巴胺便与记忆混合成了凝香的过往。
少年的爱情是从一辆单车开始的,战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彼时战火还不曾蔓延到西西里岛这个安静的小镇。晴天里,少年骑车穿越大街小巷,只为追逐一个叫玛莲娜的美丽女子。
“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用吴承恩的句子来形容玛莲娜一点也不为过。玛莲娜的丈夫上了战场,年轻的她在镇上过着独居生活。
过分美丽的玛莲娜仿佛一个漩涡,让整个小镇脉搏乱错,也让少年无法自拔。
为了靠近她,少年几乎每天都会骑车追逐在她左右,有时候会逃学等在她家门口,只为能有一次替她买烟的机会,甚至开始偷窥她的生活。
整个小镇的男人们都在觊觎玛莲娜的美貌,因此,镇上的女人们无一例外地开始仇视她。这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似乎美即是错。
因为得不到,男人们在垂涎玛莲娜美貌的同时,也用充满恶意的言论揣测她的私生活;因为妒忌,女人们大肆地散布流言,毫无根据地说她有个秘密情夫——蜚语流言终于成了伪善者们最廉价的武器。
爱是热烈的,而性是自然的。玛莲娜是少年暗恋的对象,自然也成了青春期的他性幻想的对象。他的所有关于色情的想象都是她,他总是幻想可以做她的英雄,救她于水火。
玛莲娜丈夫战死的消息,让整个小镇再次沸腾了。周围人更加肆无忌惮地说玛莲娜的坏话,甚至有人公然写信给玛莲娜的父亲,说她与全镇男人都有染,这件事使得父亲拒绝再见玛莲娜。
只有少年相信她是纯洁的,并且努力维护她。他将那些在他耳边污蔑玛莲娜名声的人一一进行了报复。少年将心事说与教堂里的神像听,并向神祈求可以好好守护玛莲娜。
然而,即便是神,也是挡不住人的欲望的,那个单薄的少年亦不能。
——那些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们,开始蠢蠢欲动。
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是一个谢顶的已婚牙医,他深夜来到玛莲娜家门口,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称玛莲娜是他的未婚妻,并和一位军官扭打起来,结果被自己老婆发现,然后将玛莲娜告上了法庭,罪名是她破坏别人家庭。
玛莲娜这时候不得不求助于律师,玛莲娜的律师是一个身材臃肿的秃顶光棍。律师用自己激情澎湃的辩论帮玛莲娜打赢了官司。
从此以后,这个律师成了玛莲娜家的常客,无依无靠的玛莲娜只能委身于他。然而,这份依靠却相当短暂,律师的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玛莲娜再一次失去了依靠。
不久战火蔓延到了小镇,炸弹又带走了玛莲娜的父亲。
失去了一切经济来源的她,只能用身体交换食物。当那个肮脏的小贩亲吻玛莲娜的时候,少年流泪了,因为疼惜,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战争还在继续,为了生存,玛莲娜进了妓院。这件事又一次在小镇引起轩然大波,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战争结束的时候,镇上的女人们将玛莲娜从妓院拉出来,在街上进行辱骂踢打。当所有的嫉妒集中爆发出来的时候,她们都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实则丑恶。
战争让她们身上有了一种集体无意识的狂躁。战争也最不懂得怜香惜玉,它以绛唇装点狼烟,然后任之委弃风尘。
玛莲娜伤痕累累,她哭泣着,带着绝望离开了小镇。
少年看在眼里,心底无比难过。
不久后,玛莲娜的丈夫突然回来了,他并没有战死。他四处打听玛莲娜的下落,然而昔日的友邻们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甚至装作不认识他。
终于,少年鼓起勇气写信给他,告诉他玛莲娜的下落。
一年后,玛莲娜和丈夫回来了。这一次,他们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后来的日子里,长大后的少年有机会拥抱很多女人,但再多的艳遇,也值不回一个少年的眼泪。
只有少年懂得,懂得她的罗愁绮恨。也只有少年知道,她那么美,却始终不快乐。
这是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故事,片中的少年雷纳多像极了姜文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
电影更像是人类生活的一面镜子,它映照出的,不仅仅是生活的表象,还有更加纵深的内在——世态与人性,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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