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太久了,久到模糊了记忆。
回忆是一张泛黄地老照片,并被时光揉皱了挂在了回眸地路口。任风儿唤醒了我沉睡在心底深处那些遥远的记忆。
屈指算来,父亲离开我整整十八年了。
那些被丢失在岁月里记忆,尤如一台古老而陈旧的留声机,轻触回忆的唱针,时空里会幽幽的飘来一曲思念的歌。
吱吱嘎嘎、咿咿呀呀,深情而绵长,高亢而婉转。歌声所表达的是我对父亲最深切的怀念。
掀开回忆的画面。
先说我和哥哥的性格刚好相反。小时候放暑假,哥哥从不出门,可我一刻也闲不住,满胡弄的疯跑,母亲简直抓不着踪影。
母亲是个严厉的人,到时间吃晚饭,她会站在自家大门前,先高声的喊你两声,你若听见答应她,她就进屋忙了,你吃不吃饭她不管你了,可她会给你盛出来,放在一旁。
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黑灯瞎火的跑回家吃冷饭,她不管!谁让你吃饭时不回来。
如果她喊你,你不答应,那好!她会走过去取出走廊里屋门后面的笤帚,倒提着就会往胡弄深处跑,她知道我在哪里玩。
然后走过来追撵着要打我,吓得我会溜溜的往家跑,吃了饭再出来玩。
小时候我最让母亲操心。那个时候我特别淘气,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我曾经用布把邻居家狗狗的眼睛蒙上,那条傻狗看不见路,歪着身子斜着走,反复的往自家的院墙上撞。
后院那奶奶家养了一只大白鸭,我会把我的彩色象皮泥捏成小块儿,喂给那只鸭子吃,噎得它直抻脖子,差一点就把它噎死,还好母亲给它灌了好多水救活了它。
我记忆的存储器里,存储的都是父亲疼爱我的镜头。小时候父亲喜欢看我画画,花、草、树木。我更喜欢画美女图,一张张、一页页的纸张,被我画满了卷发、直发的美女,我书本、画册上的美女几乎都被我画完了。七扭八歪的美女图片,画好的纸张被我扔的满屋子都是。
可父亲从不厌烦,他找来一只纸壳箱,把画整齐的摆放进去。抽空他还会整理一番,把相同的画放在一起,并找来大夹子把它们码放齐整的夹在一处。
想想,那个时候的信手涂鸦,却被父亲当宝贝似的收藏着。
再后来父亲病逝,那些画被母亲拿出去当废纸卖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任岁月的更迭不曾改变,任时光的流转不能忘怀。
多年以后, 再想想那温暖依然还在。
可离别却是最痛苦的,那是骨肉的分离。
记得上小学时,那个时候家家都是一排排的平房,两家之间只隔一道院墙。小时候我特别淘气,总喜欢爬别人家的院墙。
尤其放暑假时,写完作业没事干,喜欢爬上自己家的院墙,爬上去就不下来,喜欢在上面站着。
有时候我会从这家院墙走到另一家院墙上,再从那家院墙走到更远的一家。我会走出去很远,让母亲找不到。
每每惹来邻居告状,屁股就会招来母亲手里一顿笤帚疙瘩的抽打。
而父亲只要在家,他都会挡在我面前 护着。
记忆最深刻的那幅画面,是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的咳嗽,可那个时候我刚好接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收拾好东西去住校了。
可等我放暑假回家时,才发现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他躺在床上每日不停的“咳咳咳……”
我每天除了写作业就是帮着母亲照顾父亲。时间过得好快,我要提前回学校了。
还记那天清晨,九月的太阳依然温暖,尤如父亲望着我的眼睛。早晨起来,他说什么都要出来送我,我不忍心又无法拒绝他。
我和哥哥慢慢的扶起他。也许是他躺着时间太久了,身体发虚。看到他站起来时,腿脚哆嗦着,手抖动着拿着哥哥给他买的枴棍,我和哥哥在两边慢慢的扶着他,母亲缓缓的跟在身后。
那一年,记得胡弄口南面的那棵杨树异常的繁茂,葱绿的叶子,密密匝匝的在晨风里遥曳。父亲靠在树干上,喘着粗重的气息。左手拄着枴杖,右手挥动着,示意让我快走。
我含着眼泪走了。半个月后,哥哥来学校找我,他难过的告诉我:“快回家看看父亲吧!他快不行了。”
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急切的和哥哥往家赶。我庆幸看到了父亲最后的一面,他的眼神浑浊,头已经无法转动,可那眼神却在努力的捕捉着我的脸。他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可他却说不出话了,我的心如同万针穿心般的痛,眼前直发黑,几欲昏厥。
我一头冲出门去,靠在自家院墙外,再也忍不住泪水滂沱,身体瘫软般的跌坐在墙下,任无声的泪滚滚而下。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天塌了。
是母亲找到我,把我搂在她的怀里,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哥哥找来。
我们静静的围坐在父亲身边。
夜里父亲悄悄的走了。在这之前他没再看我,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他一个人就那么悄悄的走了,屋子里没有一丝的声响。
如果我知道他离开我会这么快,那当初他站在巷子口那棵杨树旁送我,说什么我都会陪他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致那站在巷子口送我的父亲。
(文章首发存香姐的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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