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任商户手里接手这间东房的门面,并未见过此房的主人,听说是位落拓的局长。
主人没见过,并不影自己居住的权力。夏天太阳四五点热躁躁地照进店里,晒得老心慌,好容易熬走闷骚的酷暑,秋天又在扰民的秋雨里很快的过去。
东房不朝阳,不到冬天不知阴沉的难过。在晴好的下午,亮亮的太阳由西向东,最多在门前的台阶上逗留十分钟,就像孩子们放松的课间十分钟,腿脚还在预热阶段,转眼又匆促的捉不住暖踪。
上下一间门店,于自己足够妥贴安置,至于二楼多出来的两间,那是上一任留下的难过,看来不好退,退不了。隔壁将要办起的药店早两个月接手他们前面那家倒闭的熬菜馆,装修房子拉蔓了很长一段,直到药店手续这样那样办全活,比自己开门营业足足推迟一个半月。
和药店两家三间门店,是同一个东家的房子,当时建议药店占了他们上面的二楼。
“我们不要,要了没啥用。”药店下了他们通往二楼的梯子,重新吊了方形白色的铝塑天花板。
暮春时节搬进来,药店上面闲置的二楼通间,东向唯一的单扇门挂了纱帘整日的打开,两垛同样东向双开的木制玻璃窗,二三十年前的小窗框保存完好,有些插销失却,被铁钉钉死,根本无法通风。而西向临街的青灰铝合金窗子却是一副欧式拱形的模样。
这窗体怪异的门店二楼,并未引起自己过多的好奇。而自己未曾谋面的房主,负面消息有附近的人们带来。
“你们这房子都住不住,房主看人家生意好就涨房价,这房子转了多少手,你前面做生意的女人挂了门牌,也不好好开门,人都没认真。你们隔壁,熬菜馆呆了两个月就关门,前几年有家猫狗诊所,倒是生意兴隆,嫌涨房搬走,后面的呆不久!”
“你们房主脑子有病,坐过狱,坐了六年。”
“你房主笔杆子发家,人家有才,脑子出了问题,拉二胡,他老婆听。听了还得拍手称好,不拍手不行,你房主骂,好在婆娘迁就,从不招惹,苦了他婆娘。”
交房租时,看见房东门楼的三壁,挂满了他毛笔书法的条幅,草书飘逸,行书遒劲,功力深厚。
“你是书法协会的?”
“不是,啥会不是,自己找找乐。”
“笔力间看得出书法的功底。”
“你没见我的文章,那才真个好!”房主在客厅书柜里抽出几本书,“这是我写的,我出的。”
翻开一本书就读起他感恩老婆的诗歌:“老婆老婆我爱你,为我生下儿和女,……只缘继母乖心眼,事里事外你受气,……”
“继母?”
“我小小年纪,一岁多母亲就病没了,家里也没留张母亲的相片。我嗲在世时,问过我嗲,他说我母亲是城里最好看的女人,叫雪儿,可惜生我时落下毛病,三十岁不到就没了。我没相片,连母亲的样子都找不到,她辛苦生下我,她的样子都找不到,这是今生的遗憾。也怨怪过我嗲,怎么不留张母亲的念想。”
“你的书我看看,看完就还你。”
“给你本诗,这二十万长篇,不是随便能看,就看,五十块钱一本。”
“那让我看个头尾。”
房主显得不耐烦:“看看?看看!”
小说题目是《从局长到囚徒》,还没来得及打开,房东女人插句话,自己只好礼貌的歪头搭腔。
“你不看了,看了也不懂。”书又被房东拿走,“五十块,五十块钱一本,你不看了。”
看来脑子真出了毛病。
“月球离地球多远?不知道吧!三十八点四四万公里。”
“你房主坐过狱,脑子不对。”
别人传闻似乎并不完全的正确,这脑子和正常人有区别,好像话一多也跑题,不过,文人的思维敏捷,超凡的记忆力,房主没丢。
提及房租:“现下又是疫情又是修街,房子就少点吧?你这房子一万多,照顾点。”
“我说过,房子你愿租就租,你接前面女人时就对你说过,还是那价。你在我面前哭恓惶,不顶事,心疼你的是你嗲嬷你亲人,和我说没用!”
脸子红通通的房主,也许午间的酒劲没消,就是酒劲消了,让他发善心,算球!除非石头能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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