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旧历 ‖ 第二回 素情难遂

作者: 午夜阿飞KiKi | 来源:发表于2019-08-17 23:45 被阅读1次

        “贫道并非此意。令郎若入了我玄都观,便是贫道的亲授弟子,木施主又何须多礼。”盈虚真人一挥拂尘,清风相袭,木涟漪依势起身,再听他道,“此来你定也有事相告,还请落座细说。”

      木涟漪并未应言,立在原处道:“明日木府夫人要问斩……白麒麟,天师可有听说?”

      “未曾听过,可也知晓。”盈虚真人喟然一息道,“天道人事,死生有命,木施主应当明了。”

      木涟漪欲言又止,不住间衔泪满眶,幽咽轻吟道:“此别隔山海,良辰不复,故人难还。”

      她轻缓低身,又是跪道:“天师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小女子也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若是不巧旁生了变故,还望天师照拂小儿,渡越三劫。”

      盈虚真人起身踱步,背立顾息道:“心中无可念,一去无可还。”

      但见掌心之上,凭空现形来一支石簪,交予了木涟漪道:“施主心意决绝,贫道也不便多说,望以此物,相援绵力。”

      木涟漪双手奉回,又听他道:“六道轮回,行法准律。”

      “白麒麟身为真世走兽,然则暴戾恣睢,为祸一方。”

      “倘若神魂俱灭,星散凡间,定当永沦九幽,不得往生。”

      “施主心性中正无邪,为人和善容情,若以之为引,度化凶兽,其或可超升转世,安乐来生。”

      此话听过,泪波难止,她轻道:“木氏涟漪,谨谢天师。”

      天欲雨,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次日的西市高台,人群围了里外皆是。

      男子皮伤肉绽,跪伏在高台之上,任谁看去,也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木府家丁抬了张六仙桌,架了座太师椅,还支了起风雨伞,才请了出当家夫人刘氏来。

      刽子手提刀上高台,云忽地沉了下几丈,雨倏地落了起来,远地还可听来雷腾,见得电火。

      人群熙攘,忙里说妖孽要现出原形,须得快些问斩行刑。

      “且慢!”杳渺一声,迢迢而来。

      女子执伞将至,衣着青白,先落步在刘氏面前,依礼跪拜道:“敦请夫人,许小女涟漪与郎君辞别。”

      刘氏将头别去,瞧也不瞧。

      “敦请夫人,许小女涟漪与郎君辞别。”木涟漪挑了起声门,又道。

      “住口!”刘氏唯恐旁人听了去,低声怒斥她道,“家丑不外扬,你是怕旁人不知,我木府门下,招了这么个畜牲?”

      木涟漪不听不顾,执意再道:“敦请夫人,许小女……”

      “许了许了!”刘氏没好气答道。

      台上人遍体鳞伤,台下人指指戳戳。

      木涟漪起身,几步上了高台,方才雨急,她瞧不清男子状况如何,现下入眼,心如刀绞。

      她忙跑了去,将他揽入怀中,轻声问他道:“皓月,皓月?你……你可还好,怎会伤得如此?”

      “你不是说你身承上古,自有神明相祐。”

      “你说寻常人等,奈何不了你。”

      “你……你说你自也顾得周全,如今你又这般样子,你……你说过,此生绝不欺我啊。”

      “你来了,漪漪。”只见他眉睫似雪,迟然抬眼道,“我,是骗了你啊。”

      此话入耳,木涟漪泣泪难止,又听他道:“我……我不知,那当真是我。”

      “杀了宋伯,张婶,李家兄弟,小仲齐,还有……还杀了许多人的邪障,全是我。”

      “可那并非是你本意,对吗?”木涟漪泪涟间抚上面颊,望他问道,“皓月,你当真想过,要他们性命吗?你当真想要阿爹……”

      “对不起。”

      木涟漪一怔之下,语滞难言。

      皓月心下久愧,负疚至深道:“我自知那日所为,罪无可恕,便也从未痴妄过你的谅宥,可这话,我犹豫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说与你听。”

      “若说是无心之失,也太过轻可,但漪漪你信我,我从未想过伤害你阿爹,也从未想伤害旁人。”

      她怎会不信,他说与她的话,往时是真,来日也无假。

      “午时三刻,罪囚行刑。”刽子手提了刀,步步上来。

      “时候到了,你也该走了。”他定定望去,将她的音容又好生记下一回,“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和我们孩儿天恕,好好活下去。”

      “不,皓月,别叫我走。”木涟漪一时慌忙了手脚,捧了他面颊道,“天恕尚是幼年,没了你,我们怎得独活?皓月,你带我们走罢,过往如何,全放下好了。我们去寻个倚山傍水,比丹山好过千百的地方,长长久久在一处,再也不分离了。”

      “漪漪,你要我不欺你,你又何苦自欺。我障染未除,业债未还,若如走了,谁来担待?”

      “皓月?”

      “漪漪你性子洒如,定不会惦念我这个恶贯满盈的混账,太久。”

      “我说过你听,在早何人,皆我无干,自那日起,你只是我的皓月。”

      皓月再不敢对视她双目,合上眼,一字一板道:“刘夫人,若想我死,还请快些行刑。”

      “刘夫人!”木涟漪急地打断,起身相面刘氏道,“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但见雨下,木涟漪摘了发间石簪,青丝飘然而落。

      她霍地回身,紧紧抱着皓月,在他耳边道:“我来时,倖心想道,说不准这祸事,还逃得脱。”

      “我是怨过你,可我也信你,从未想过伤害谁。”

      “午时三刻,罪囚行刑。”远地又是一声。

      “皓月,对不起。”

      他听过一怔,木涟漪依势将石簪刺入他的颈侧,抱得更是紧道:“我这般对你,绝不会求你谅解。怨我,恨我,全也依你。”

      “漪……漪。”皓月心下明了,旁人恨他入骨,怎生甘愿他死得痛快,“你说我这辈子……是你的皓月,那你不论如何,我也只好听之……任之了。往时我不曾说过,麒麟一族,其实全是死心眼。心里啊,很小很小,对你只容得下……爱慕,再……再容不下旁的了。”

      雨零星落,云散风流,皓月跌在木涟漪怀中,化了作一缕烟轻散。

      “皓月,我也是啊。”木涟漪攥紧掌心石簪,喃喃自语道,“我怎得舍下你,怎得要你一个人走,等等我,便来。”

      台下人观是此景,更是熙攘,刘氏也气得起身呵道:“混账东西!你,你,你这贱婢将那畜牲藏了何处?来人啊,将木涟漪给拿下!”

      刽子手提着刀,瞧瞧台上跪在原处的姑娘,再瞧瞧台下急地跳脚的夫人,一时不知如何。

      木涟漪却是倏地起身,冷不防往立刀处去,将颈一横,血飞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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