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家的老院荒了

作者: 我是素颜 | 来源:发表于2021-10-12 06:10 被阅读0次

    月儿家的老院荒了

    文:我是素颜

    赵月儿上吊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村里炸开了锅。怎么可能?她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女人,人还在二里外,朗朗的笑声先传了过来。相熟的婆姨们都说:这家伙,是个傻大姐,一天就没个烦心事,天天乐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啥。

    有嘴欠的说:她要知道刘光明在外面的花花事,会不会还能笑出声来?

    周围婆姨们一阵呵斥:瞎咧咧什么呢,别让月儿听见。就她那脾气,说不定惹什么事出来,别瞎说了。

    月儿人没进来,话先到了:我可听见你们说我名字了,敢在背后嚼我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人已进门,冲着门边一个婆姨就伸出手去挠人家的胳肢窝。婆姨笑着弯腰要躲,月儿一把抓住女人的大乳房,调爱起来:唉呀呀,这个大馒头软和。逗得众婆姨都笑了起来,这个月儿呀。

    被抓疼了的婆姨拨打开月儿的手:滚远点,吃老娘豆腐。

    月儿一挑眉:咋,你老汉吃得,我吃不得?

    一句话又把众人逗乐了,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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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岁的月儿从李庄嫁到王家堡村,一晃眼已经二十年了,家中有一儿一女两个娃娃。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在吉林一个艺术学校学声乐;女儿刚上初二,不怎么爱学习,和男孩子一样爱打篮球,才十二岁个子已经窜到一米六五了,都快赶上一米七二的刘光明的个头啦。

    夫妻俩并不为女儿的学业担心,她将来当体育特长生也是条出路,再不济当模特当空姐,反正女儿聪明活泼,学习这条路走不通当,走其他路照样可行。

    刘光明长年在外贩卖水果,家中有月儿操持家务。月儿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在家里不仅把老人孩子照顾的妥妥贴贴,另外还种着五亩地,又养着几十只鸡,一头奶牛。鸡蛋、牛奶都自己销售,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婆姨们闲了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唠嗑,数月儿的笑声多。婆姨们不无羡慕:月儿,你咋就能活得那么开心呢。

    月儿说:原来我在娘家的时候,从小就没了妈,就我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我和我哥。好不容易有了个嫂子,恶得和母夜叉似的,每天给我脸色看。我嫁给刘光明后,爹也有了娘也有了,都把我当亲闺女看,光明也把我当宝。又有儿又有女,孩子们也亲的不行。我把我爹接来住一年半载也没人管我,我说咋弄就咋弄,这日子过得这么舒畅,有啥不开心的,能有啥烦心事。

    婆姨们问:你就不怕刘光明长年在外跑,外面有啥风吹草动?

    月儿牛眼一瞪:他狗日的敢动这个花花肠子,我阉了他。

    呀呀呀!婆姨们笑:瞧你那眼瞪得,还要吓死我们呢。就凭你这二木虎劲头,光明那小子也不敢动歪心思。

    就是。月儿自信满满地说。

    细心的月儿发现上初中的女儿有点小异常,平常进门就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的女儿突然哑巴了。回家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叫吃饭才出来,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也不说。

    月儿免不了心存担心,青春期的孩子难免有不懂的事,万一喜欢上了哪个男孩,人家不喜欢咱,想不开呢。

    月儿试探着问:宝贝,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女儿一脸恼怒:瞎说什么呀,操你自己的心吧。

    月儿被女儿呛了一鼻子灰,心想这孩子一定有事,不免多了心。平常女儿和她约定过,进她的卧室要得到允许。月儿乐得自在,不进去还能少打扫一间房,有大半年她没有进女儿房间了。

    这天,等女儿上学走后,她推门走了进去。女儿的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乱。月儿自得:这一点随我。

    月儿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女儿的东西稍有错位,她一定会警觉,会找妈妈麻烦:你进我房间乱翻了?

    月儿知道女儿有记日记的习惯,只要能找到日记本,女儿的小心思就大白于天下了。只是,女儿把日记本藏哪了呢?月儿往床上瞅瞅,写字台上瞅瞅,眼尖的她一眼发现写字台上方的书架中间插着的一片书签。那是上一年在青岛旅游时,女儿专门买回来的,上面是一个篮球少女的图案,女儿喜欢的不得了。不用问,书签插着的就是日记本了。

    月儿小心地看看书签摆放的样子,等一会她要按原样摆好,以免被女儿发现。

    8月5号

    这几天我很难过,心里憋得难受。看看妈妈每天还这么乐呵呵的,我就更难受了。说又不能说,憋在心里又难受的不得了。我该怎么办呢?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8月2号

    活动堂的时候,我和老师说出去有点急事,就骑车到了富金家园那个女人家楼下,果然又看到了爸爸的水果车。我躲在附近的一棵树下,看到了爸爸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出来,他们上了女人的车。我想他们一定是去幼儿园接孩子去了,果然不久他们就回来了。爸爸抱着他的小女儿,笑得好不开心。我呢?我呢?小时候,爸爸是不是也这样抱过我?

    看到这里,月儿呆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女儿的日记里乱七八糟写了些什么呀?她怎么一点也看不明白呢。她机械地把书签夹在日记本里,原封不动地插进书柜。轻轻退了出去,掩上卧室的门。

    月儿失神地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脑海里旋转着女儿日记里的话:爸爸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出来,他们一定是去幼儿园接孩子去了。

    爸爸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出来,他们一定是去幼儿园接孩子去了。

    爸爸和那个女人一起走了出来,他们一定是去幼儿园接孩子去了。

    这句话就像唐三藏的咒语,不停地在月儿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盘旋。好像有一个声音对月儿说:去看看事情的真相吧,去看看事情的真相吧。

    来不及换拖鞋和睡衣睡裤的月儿,从门口鞋柜上摸到电动车钥匙,门也没关,飞一样地驶向了城里。富金家园,她去过,她有一个同学就住在这里,同学聚会时她来过一次。

    到了富金家园,她把电动车往地上一扔,一辆车一辆车开始找起。很快,她看到丈夫的厢式货车,货车上尘土很重,显然,这车有些日子没有动地方了。

    月儿突然笑了,昨天夜里下了一点雨,她想到丈夫在广州,没拿外套,还打电话问他冷不冷,要不要邮两件衣服。丈夫还向她问嘘问暖,让她一个人多盖一点,别冻着,回家来就给她暖被窝。她被温暖着什么似的,庆幸自己嫁了个好男人,二十年了还对自己如此上心,梦里还梦到丈夫真回来了,暖暖地抱着她。

    没想到,现实竟如此打脸,丈夫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暖别人的被窝。自己得有多傻,居然不知道丈丈家外有家,和别的女人还生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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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一路笑着,早把电动车丢在了脑后,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走回了家。

    回了村,人们问:月儿,头不梳脸不洗,干吗去了?

    月儿笑不做答。

    人们问:月儿,下午摸几圈麻将吧。

    月儿笑不做答。

    中午,女儿放学进门,发现了吊在窗棂上的月儿冰凉的身体。她用丈夫送她的一条红纱巾把自己吊死在了家中。

    月儿的家没了。儿子留在了吉林,再没有回来。女儿辍学到外地打工去了,再没有回来。一把大锁锁住了月儿家的门,月儿家的院中长满了荒草,彻底荒废了。

    真傻!婆姨们说:月儿走后,从床底,从衣柜里,从衣服口袋里,翻出好多好多的钱。穷了小半辈子的月儿,生活已经过得这么富裕了,心咋这么穷呢。他刘光明走了,还可以找王光明,李光明,凭啥咱自己寻死路?丢下一双儿女不管,留下钱还好活了别人。

    真傻!婆姨们都说:死了谁,苦了谁。人家活着的不还好好活着嘛。人家的日子不照样好好过着吗。凭啥,咱死了,给别人腾位置,让别人好活。凭啥?

    真傻!月儿。真傻!月儿。可惜,月儿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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