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祖道一在十二岁时到南岳衡山,拜怀让禅师为师,出家当了和尚。一天,怀让禅师看道一整天呆呆地坐在那里参禅,于是便见机施教,问:“你整天在这里坐禅,图个什么?”道一说:“我想成佛。”怀让禅师拿起一块砖,在道一附近的石头上磨了起来。道一被这种噪音吵得不能入静,就问:“师父,您磨砖作什么呀?”怀让禅师:“我磨砖作镜子啊。”道一:“磨砖怎么能作镜子呢?”怀让禅师:“磨砖不能作镜子,那么坐禅又怎么能成佛呢?”道一:“那要怎么样才能成佛呢?”怀让禅师:“这道理就好比有人驾车,如果车子不走了,你是打车呢?还是打牛!”道一沉默,没有回答。怀让禅师又说:“你是学坐禅,还是学坐佛?如果学坐禅,禅并不在于坐卧。如果是学坐佛,佛并没有一定的形状。对于变化不定的事物不应该有所取舍,你如果学坐佛,就是扼杀了佛,如果你执着于坐相,就是背道而行。”道一听了怀让禅师的教诲,如饮醍醐,通身舒畅。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中人”,是指中等资质水平的人。孔子将人之才器分为三种,以中等水平的人为准,而有以下和以上之别。中才以上的人,才能跟他讲高深的智慧;中才以下的人,不能跟他讲高深的智慧,只能跟他讲浅显的道理。这是孔子的教学方法。
中人以上,可谓之上士;中人以下,可谓之下士。老子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上等士人听见“道”的道理,就赶忙去实施;中等士人听见“道”的道理,有时想起,有时忘记;下等士人听见“道”的道理,就大加嘲笑,如果不被嘲笑,就算不上真正的“道”了。这里老子把孔子没讲出来的话说完了,为什么对于不同资质水平的人,跟他讲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因为不同的人对智慧的接受能力不同,这便是因材施教。
但在资质的区分上,孔子显然比老子更强调自身的努力,在后文的《季氏篇》当中,孔子进一步说:“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这里除了“生而知之”,其他都与个人的努力分不开,个人的先天条件不一样,但更多的是看后天的努力。只要不是天纵之才,其他的差别都在一个“学”字,这就和上一节联系在一起,是知之、好之还是乐之,还有就是困而不学,决定了人才的“品级”和“等次”。孔子还进一步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上知之人不变,下愚之人不知变,中间的可以因学改变。
儒家在讲因材施教的时候,有一句被误解很惨的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的理解是“报复”,以牙还牙的意思。但原文是“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意思是说君子教导人呢,就是用那人自己身上本来就有的、本来就懂得的道理,来循循善诱教导他,让他乐于接受。这样美好的教育方法,现在被曲解为动辄得咎的小人之举,确实让人感受到以讹传讹的可怕。经常说怎么评判一个好老师,如果他讲课大家越听越觉得高深,云山雾罩,那么这个老师很可能是自己没学明白,似懂非懂,或者没办法把知识按照学生的口味调和出来;如果老师讲的课,越听越觉得简单,越听越觉得有趣,许多道理自己一听就明白了,即使是非常高深的理论,老师也能用大家听得明白的话三言两语讲清楚,那说明这个老师有水平。因为,深入才能浅出。
尼采有句话:不同的东西是给不同的人准备的,罕见的东西是为罕见的人准备的;粗糙的东西是为粗糙的人准备的;下一个时代的遥远之物是为下一个时代的遥远之人准备的。看他是什么的人就给他讲什么样的道理,因为不同的东西是给不同的人准备的。在《论语》里面看到孔子教学生,弟子问“仁”,什么叫“仁”?孔子给每个人答复都不太一样。弟子来问“孝”,孔子答复的时候也不一样,十几个人问,十几种不同的说法。那是什么?应机施教、因材施教,给不同弟子的回答契合这个人的根性。
佛家说的应机说法,就是对不同根器的人说不同的法。所以说法有深有浅、有偏有圆,无非是契机。能做到多少给他说多少,他欢喜;他做不到的别说,说了他生烦恼,他做不到。根机深的人深说,根机浅的人浅说,没有定法可说,叫应机说法。像大夫看病,两个人都是感冒,有轻重不同,大夫处方,处方好像都一样,但份量不一样,没有相同的,这也是中国人的智慧。净空法师在讲这一点的时候,强调佛为什么说“阿含”、说“四谛”“十二因缘”?这些统统都是把他带进佛门,但对不同的人讲的是不一样的。佛陀针对八万四千众生,开设了八万四千法门,目的就是希望每个受教育的学生,人人都能成佛。至于具体的人讲什么,那就要看机缘,佛讲因缘汇聚,因缘到了哪里,果报就在哪里。
禅宗公案中,不少因材施教、因缘开示的例子,选择合适的方式,在合适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自己明白。也许这也是传道受业者的功底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教育的重要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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