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些隔河相望的岁月,犹记得第一次从父亲书柜里偷偷拿书看的光景,是小学五年级的暑假。无意间发现父亲房间的书柜没有锁,钥匙还在锁孔里。一颗小小的心,不安的跳动着,唯恐会被父亲发现般的慌张。当时随手拿了一本出来,便急急的关上柜子。逃离了现场,然后躲进自己房间里,才敢仔细看了一眼书名。印象里很深刻,是一本人民文学。里面有诗有散文有小说。大抵是因为害怕吧,匆忙看了一会儿又还回书柜里。而具体的内容,已遗忘了。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是我记得书柜钥匙的模样。
后来,逢着父亲母亲外出,我便再一次成功取了一本厚书,《西游记》的上册,然后是中册,下册。整整一个暑假,小小的心随着书里引人的情节跌荡起伏。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迷上了这些书。父亲书柜里的书,几乎被我偷偷的读完。从《西游记》开始,到《聊斋志异》《三国演义》《红楼梦》。这应是我少年时代生命中记忆最深的几本书了。这几本书,如贴心的朋友般陪着我度过了初中时代的假期。许是年少吧,爱与憎都是那般分明的。最喜欢的莫过于悟空的精灵古怪,聂小倩的灼灼浓情,诸葛亮的聪明才智,周瑜的气宇轩昂,林黛玉的才气清绝和她眉宇间的纤纤清愁。最憎恨的莫过于那些妖魔的诡计多端,曹操的阴柔奸诈,黑暗压抑的封建礼制。
再年长些的时候,读了很多不同类别的书,从武侠到言情,官场,再到现代都市生活类,曾做过一场执剑走天涯的梦,也幻想过灰姑娘的童话爱情,更是虚构过我若为官,该如何去为子民谋福等等。许许多多的梦就在那些书里绵延着,直待合上最后一页,梦不过是现实里衍生的一枚青果,摘下来只是横在眼前的断章罢了。
流光易逝,岁月滔滔,渐渐的,有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苍凉,无语泪先流的那份琉璃般的脆弱。那些关于励志求知类的书籍,慢慢淡出了视线。那么多的书从眼底一页页翻过,喜欢的不外乎那几本经典。总有一些书如旧时窗棂上雕刻的镂花,散着袅袅沉香,经久深远。骨子里终究还是安于静默与清淡的,摆在案头的是越来越多的散文和诗词。
仍然记得那位民族英雄于谦先生【观书】的妙语,“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香。”犹喜那句,书卷多情似故人。仿似知己般的情,如影随形。至于我是否曲解了于老先生的原意,暂且不管。我只喜这一句,合了我的意。
就象捧一卷自己钟意的散文亦或诗词,那份欢喜的心情,宛若与故人相遇。淡淡的纸墨香里,飘出的温暖妥贴而适意。穿行在字里行间,那份感觉犹如面对着曾经的旧友,不急不缓间,眸间清波里流转的牵念,和着间或的浅笑轻语,清澈如山间一溪淙淙的泉水,恬淡而恣意。
十丈软红里,总有一些琐碎的纷扰,我们无法逃避。而逡巡在清逸的墨痕里,便会寻得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安宁与淡泊。一直以来,都固执得守着一种念想。人活着,以书相伴,当是一种诗意而永恒的栖居。一本好书,当如幽兰之香,沁人心脾。一本好书,当如一杯清亮剔透的茶,可以涤去落满心灵的尘埃。如此,便会淡去那些是非名利的争斗,隐去那些欲望膨胀的念想。把一颗魂幻化成庄周梦里的那只蝶,翩跹于氤氲的书香里。总有一抹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雅致,轻漾在眉间心上。
夜阑人静,所有的喧嚣褪去。一杯清茶里,饮半盏浮生。一豆青灯里,执一卷散文。聆听文字里那些灵魂的独语,温柔的,激昂的,缠绵的,喜悦的,忧郁的,豪放的。一纸淡墨,小字独酌。原来那些灵魂深处的呓语,我们也曾一一有过,宛若在一路跋涉后的某一处终点里,回望生命里经过的那些事,和遇见的一些人。于是,那些平常里再多的委屈与倦怠,竟都遁了去。唯余的是一份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赏天外云卷云舒的宁和。
书卷在手,如对故人语。语至深处,低眉和。应有冷月无声,荷塘静谧。而我在那些文字里,已越过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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