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电影,唯一的空座位,在小茶旁边。电影正如小茶所料,并不和她的口味,心如同死去,异常平静,可眼睛却在流泪。
“你这样的人……”魔咒一样的呢喃游荡在小茶耳边。努力睁了睁眼,午夜漆黑的空气似乎在扭曲挣扎,又凝聚成诡异的精怪,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小茶一把掀开床帘,看着窗外温柔的灯光,摸摸额头,侧过身抱紧自己,蜷缩着,睡了。
事情过去一年了,小茶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决定是不是最好的,但在那个时候,敏感的心千疮百孔,没法再拖下去。
沉重的购物袋紧绷着压出手指上麻木的红印,只好吐嘈无处不在的地心引力;春光正好却无心欣赏繁花似锦,窝在电脑前排版乐谱;同样,下雨的天气最讨厌不仅是因为见不到太阳,还有她那举着伞的手的酸涩感。
她可以骗自己,他忘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成熟,他会总明白的……可感受不会说谎,心也是。
张扬的他,投入的他,温暖的他,幼稚的他,哪一个他都是那个第二眼见到的他,也是那个不能再给出那瞬间的他。
她拼命寻找那留不住的瞬间,鲜花盛开,烟火阑珊,都比不上那瞬的绚丽妖艳,都比不上那瞬的沧海桑田。一瞬间包含了一光年。
小茶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忙,那么需要休息,又刚好在她搬寝室的时候、领书的时候还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小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可以找到时间,在他需要乐谱的时候、领快递的时候、生病的时候。
曾经,小茶满怀期待,憧憬着关于未来美好的一切,信心和勇气,她不缺这些。
曾经,小茶笃定坚持,理智上朋友们真挚的劝慰和自己不愿相信的那部分真相不谋而合,情感上却无论如何做不到割舍已经发生的点点滴滴。
曾经,小茶深深陷入这些可怕的回忆,她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不甘,难受,却无能为力。
嗯,通通都已经成为曾经。
小茶不会再为了他那句应该学学吉他,就抱着吉他爱不释手,哪怕她喜欢的是钢琴;不会再为了他的求助,在考试将近时把刷题系统连带电脑全借给他,以至与那个证书失之交臂。
于是再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天,在发现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离的那一天,小茶觉得自己有必要有所行动。
那个时刻,被荷尔蒙和多巴胺荼毒多时的大脑猛然清醒,虽然是夏日炎炎,小茶依旧感受到意识中正缓缓流淌的清流,生生不息,小茶强烈又迫切的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小茶请他离开了自己的生活。
小茶知道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疼痛入骨的思念,翻江倒海的回忆,灵魂深处的孤寂,似乎是彼岸花披星戴月地赶来,却与叶永生分离的悲哀。
但是她要找回自己,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哪怕流着泪也要走下去。
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段时间,小茶惶惶不可终日,在学校里一个偶遇就可能让她心的城墙分崩离析,就可能遭到跌落悬崖的粉身碎骨。黑夜的梦里更是与魑魅魍魉斗智斗勇。
所幸,喜欢的钢琴帮她暂时忘记一切,任思绪随琴声飞扬;奔跑让她尽情宣泄,呼吸间与天地自成一体。
她把前一段荒唐的自己错过的,努力找回来。从此不再有喧嚣,唯清茶一盏。
不记得过了多久,伴随着悠扬的小夜曲,小茶享受着晴天,享受着自由,享受着生活。
不过,有些事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更何况小茶,脱离风暴中心,敏锐的心智重新启动,她太清楚已经发生的一切,同样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告诉自己不要用脑子去分析两人相处时的互动,要用心。
他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简单的事实胜过头头是道的自我安慰,再多华丽的语言和逻辑堆砌广厦也比不过真实的一块砖头。
沉迷于那第二次的相遇,于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现在的小茶深知这一点。那一刻的感觉不是错,是命运的馈赠,是生命的奇妙。小茶仍然感谢命运的赐予,永生难忘。
时间一滴一滴的洇染着回忆,浓重的回忆一圈一圈的扩散在脑海。脑海无边无际,那么多的美丽色彩随时间游走、相遇、融合、反应、升华着,终有一天,我们不会再记得,每一种色彩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不会再记得命运曾将谁交付于你,而后又将谁剥离。但其实他们都活在我们的脑海里,回忆都不曾离去。无论是谁,或来或去,都是时间帮我们做了最好的选择,都是命运为了让我们变成更好的自己。
第二天,小茶在日记里写到,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却没有空荡荡的无助感,反而觉得很轻松,同时有种满足,又懂得了什么东西,也许这也是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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