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我整理书柜,发现一部三十年前写的手稿,有四十多页,纸张己泛黄,边沿都有破损,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己随岁月流逝,不见踪迹。当我重读手稿时,我还是被深深感动了。
这是一部以矿山为背景,反映上世纪八十年代待业青年生活的作品,那时的我不满二十,却怀着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想,用稚嫩的笔,真实地再现了当时待业青年那种燥动、迷惘、自卑、沉沦、无助……的生活。
因为篇幅太长,在这里,我只撷取主人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奉献给读者。
为了读起来有连续性,我适当交待一下故事的情况。
阴差阳错的主人公,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待业青年。因为过于自卑,总觉得父亲漠视他,同学瞧不起他,一直背着沉重的心里包袱,苟且偷生。直到他遇见一个同是待业青年的女孩……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正文
鸽子飞过灰色的瓦房(一)
…… 走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像是在挽留我别走。除了爸和妈,还有文艾来送我。当时,我俩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就这样,善不懂事的我离开了亲人和朋友,离开了矿山,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那是我家乡所在的一所市非重点中学。就读的学生大部分是市区各厂矿的职工子弟。当时的社会风气很差,港台影视和歌曲已开始悄然登陆。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港台文化被视为洪水猛兽,属于禁区。大量走私进来的录音带,录像带夹带着“腐朽”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冲爆了人们闭塞僵化的头脑,刺激着人们惊讶的眼神。那个从严从重从速打击刑事犯罪的运动尚在酝酿中。受此影响,我在的那个班是全校最乱最差最难管理的丁十九班。好比哑巴吃黄莲,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在这种班里,我怎能考取大学呢?父亲压根就不知道这所年年中不少“状元”的学校还有如此质劣的班级。
很快,我的顾虑就像为了眼前小利而再犯的小偷忘记上次的挨揍一样烟消云散了。我罩上了一层美丽的光环,我成了全班成绩最好的学生,是老师一而再再而三表场的学习典型。上课,回答问题成了我的专利,我也习惯了老师对我的赞美和表扬。
每当这个时候,我感到高兴和满足。叔叔将我在学校的表现写信汇报给了父亲。父亲非常高兴,回信留下话,要我争气,一定要考上大学!随后,又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寄给我。那是我第一次穿像样的皮鞋。要知道,那双皮鞋曾给我带来多少欢欣和快乐,又编织了多少幸福的梦幻!
后来,课总上不成。
有次化学实验课,当老师把气体吹入烧杯里澄清的石灰水中,溶液呈混浊时,讲台下有同学硬说亲眼看见那是老师吐进去的浓痰。弄得满课堂“嗷嗷”地怪笑,我也笑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不久,换来一个据说非常严厉的中年男教师。那天上课,他恼火地制止一个同学不要摇头晃脑而丝毫不起作用时,上前脆生生地扇了那个同学一记耳光。立时,空气仿佛凝固似的,大家屏住气。中年男老师困惑了,那个同学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晃悠得更厉害,又激动,嘴角蠕动着“哼哼”说不出话来,眼里却含着泪水。新来的中年男教师不知道这个同学天生就有那种神经质的抽搐毛病且是个结巴。更出意料的是,窗外飞进一团东西,“叭”地吻在中年男教师的脸上,是一包稀泥!“哄”地一声,空气凝固的教室几乎被掀翻,同学们开怀大笑。我猜想这一定是隔壁同年级弟兄们上体育课所声援的行动。他们也恨透了这个“冷煞星”。这时的中年男教师羞辱难忍,印有泥迹的脸变得铁青,旋即冲出教室,身后霎时被桌椅撞击声和鼎沸的欢叫声所淹没……
就这样,我再也无心思读书了。每天在莫明其妙的亢奋激动中度过。那时,只要“战胜”老师就是我们的最大快乐!这一切,父亲一点也不知道,叔叔也不清楚,我不敢讲。
就这样,我糊糊涂涂的进了高中,班里的情况照例没有好转,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多的同学开始那种朦胧的所谓恋情。也许是我发育较迟的原因,进入高中第二年,我还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不懂得男女生间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自然我不会成为男生的情敌,反而给他们充当传递条子的使者,而且口风很紧,从不泄露秘密。也许出于这一点,有些情窦初开的女生也让我传送情书。即使我热衷牵线搭桥,仍不解风情。那段时间,我们经常逃课,东游西荡,架也少不了打的。不过,我从来不敢上前动手,我胆小,个也小,自然也用不着我出手,男生女生都护着我。
这样一来,我的学习成债每况愈下,考试经常不及格,我也越来越讨厌读书。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我都是慌报分数或是涂改成绩单,以混过叔叔这一关。父亲也就不明真相。我怕父亲失望,虽然欺骗了他,可我不愿他伤心,何况妈知道了也会经不住打击的。
可我错了。我该讲,把这里的一切告诉父亲,让他接我回家,回矿里,和文艾在一起,我受够了!可我错了,我不讲,我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混到手,这都是我的过错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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