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花开(中)

作者: 小意不易 | 来源:发表于2018-11-18 16:25 被阅读2次

      华烨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他接受不了骊山派一年又一年的衰败,尤其江湖对他的流言蜚语。

“这个掌门不行,资质太差。 ”

“我当年进了骊山也能当个掌门。 ”

“哼!就凭他?”

    华烨不止一次看见他的弟子们在半夜里收拾好行装,骊山派真的要败在他的手中吗?他想起师傅对他说过的骊山禁术——气绝心法。

    他的师弟在武林大会上比武被打成重伤,本是修养半个月即好,可是心高气傲的师弟却受不了对方门派与一干人等的讽刺,气火功心羞愧而死,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正值壮年的师弟为了给骊山树立威风,拼了命的和他的对手们打斗,却总以失败收场,一次次的被别人踹下擂台,还没穿口气的时候再次迎战上场。甚至不惜性命地发动损害自己经脉的武功,当他口吐血沫,趴倒在擂台上翻着白眼时,又有多少人哄堂大笑?师弟只留下年仅八岁的墨白便含恨而终了。

    想到师傅临终之前光耀门派的遗言,师弟的惨死,众多门派的挑衅,他便不甘心,绝对不能让骊山没落 。

    他悉心照料墨白,不让他学骊山旧有的武功功,而是跟着他学气绝心法。骊山需要武功强大的人才,他也不敢让别的弟子来学,生怕走露风声起,气绝心法太过邪气,他不想被江湖人标上旁门左道的标签。他只信任自己师弟的孩子,从修炼武功那时起,他便告诉了她一切,这个孩子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是如何被人羞辱而死的。果然,墨白没有反对,用心的跟他学习气绝心法。

    那么,他就只差一个替死鬼……。在他领着墨白出去远游的时候 ,路过了一个爆发瘟疫的小村庄, 尸体横在村落的各处,到处散发着腐肉的恶臭,苍蝇和老鼠围在尸体周围啃咬着,有些人还未死,胸口还在垂死的喘气,嘴巴还在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他们的脚,腿,胳膊,已腐烂不堪,长着恶疮,流着腥浓,甚至还有虫子爬在脸上叮咬着。这令人窒息的场景他早已见怪不怪,瞄了一眼身边的墨白,却也是一脸的淡然。这种场景居然没有吓到她不会是师弟的儿子,有魄力。

    突然他们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阵娇弱的哭泣声,寻声而至看到一个年龄与墨白相仿的女娃穿着红色粗布衣裳,缝有好几个补丁,跪在一具早已残缺无形的尸体边痛哭。他听到旁边的

      墨白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拉住欲向前迈步的墨白呵斥道:“小心被传染。”墨白无可奈何,正欲和华烨转身那离开时,却还是不放心地扭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正巧和抬头擦眼泪的她目光交汇,他顿了顿对师傅说:“这女娃家底最清”华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止却了离去的步伐。

      骊山掌门居然又收了一名嫡门弟子,江湖上都说:“怕是家里太穷养不活了吧!”

      女娃说,她叫无忧,愿意和华烨学武功。不然呢,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江湖那么大,小小的她又能去那里呢?过了好久,无忧才从悲伤中缓过来,开始专心习武,天资聪颖的她学任何东西都很快,当初墨白学一年才会的东西,她半年即可,这些华烨都看在眼里,很庆幸,也许气绝心法可以提前几年练成。

    “大师兄,咱们晚上去酒馆喝酒吧!”无忧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露出一副期待的样子。墨白和无忧两个年幼的孩童,遭丧父母之痛,两个创伤的心灵,碰撞在一起,互相抚慰着,小火花未点便燃了。

      墨白总是痛苦的,他整日除了练功,就是回忆着父亲惨死的情景,师父只是当他练功的机器而已,他表面毫无波澜,用冷酷隐藏着自己,可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千疮百孔,早已遗忘了痛是何味!可是现在他有了无忧,他除了练功之外,还能和无忧说说话,即便是她说,他听。无忧那样乖巧,讨人欢心。

    无忧知晓她寄人篱下,格外的小心翼翼,她能干什么就尽量去做,去努力地争取更好。师父让她练功,她便整日整夜地练着。她和门派的弟子们亲近着,只怕别人看她不顺心,她内心的压抑又有谁懂得?可她总是暖不了大师兄的心,那个人一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令旁人不敢接近。可她总会主动地找他说说话,问候一声早安,可他别说应声,连头也不会点一下,只当她是空气,如此她便更加小心翼翼,问他不懂的功法,给他讲骊山好玩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想看他眉头舒缓的样子,只要他抿着的嘴放缓一个小小的弧度,她便极度开心。明明和自己一样的年龄,大家都是小孩子,干嘛要那样深沉呢?

      时间像入海口的海浪般奔腾,转眼间墨白和无忧都已到了二八年华。骊山派再怎样没落,好歹也曾是个大派,门派建筑恢宏,应有尽有。就在主殿大厅里,墨白穿着泛黄的白衣,头发散乱,眼睛无神,灰头土脸,眼睛无神,双膝着地跪在正中央活像一个去赌场败光家产的落魄子弟,只是眉眼间还存有一丝英气,让他不至于那样憔悴。无忧看他自打闭关出关后,就一直在这里跪着,腰杆挺得直直的。她正要去请教师父气绝心法的问题,必须穿过大殿,可遇墨白这落魄模样,她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正打算默默走过去,再安慰几句时,墨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再过一年,你的武功便可超越我。”无忧看着师兄幽怨的眼神,吓得直冒冷汗,也不找师父请教了,慌乱地跑走了。

      黑夜似幕布般期人表演,繁星点点点缀着,月亮却也分心了,光芒灰暗,整个夜空如此不协调啊。无忧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胳膊肘抵着石桌撑着她拉耸的脑袋,月光打在她身上,仿佛都被她吸去了,月色美人这样称呼她绝无异议。那是怎样的靓丽女子唇红如脂点,面白如羊奶鹅蛋大小的脸上配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甚是锦上添花,与星媲美,可衬月。眸子却是暗着的虽丧朝气却美貌不减,隐隐约约倒有幽怨之美的调子。她想着,她和大师兄的关系程度也就如此,怪不得他那样冷漠她,甚至不曾对她笑一下,看来是因为大师兄对她武功进展太快,心存不满了,是啊,她这个后来者若是超越他,他骊山派大弟子的脸该往哪里搁呢?

      无忧院子的两侧种满了一排排无忧花树,无忧花语无忧,这是父亲对她讲的。每当她悲伤时,看看满园的金黄,阳光照耀,闪闪发光,便会豁然开朗,世界上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一味拘泥着使悲伤荒凉她的一生。可这在夜晚,无忧花花苞都闭合着,她去哪里缓解悲伤呢?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她听说师遭遇和她一样,年幼丧父,整日闷闷不乐,可她早已从阴影里走出,她不想让墨白痛苦着。望着满院的无忧花,她咧嘴一笑。

      强烈的阳光透过纸窗打在墨白的脸上,他即使闭着眼,却也能感受到眼睛受晒而火辣辣的痛感,终于他将头撇向一侧,正要屈膝起身时,却发现动不了了。昨天他闭关出来,修理失败武功还是未上升,心有不甘,颓废不已,便自罚跪地一天一夜,现在膝盖已经红肿不堪。现已是正中午,不能再耽搁了,踉踉跄跄地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簇一簇的无忧花散在他的院子里,闪着金光,生机勃勃,这样将积极的景色,他有多久不曾见过,自父亲去世以后吗?正痴迷着的他,突然想到这都是无忧做的吗?

      墨白在练功房迅速瞄着来往的人们,却也怎不见无忧,她可是最刻苦了,尝尝天还没亮就赶到,可这都临近傍晚了……难不成她遭遇了不测,想到这里立刻去寻她,却发现她躺在自己院子里的无忧花树下,躺着摇椅,吃着葡萄,哼着轻歌,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样担心,她却这般悠闲。无忧突然感到一股杀气,起身抬头便看到墨白如一阵风似得向她扑过来,她的脖颈竟被他掐住。

“以后不准再做蠢事。”

“什么?”定是无忧花的事吧,她只装傻。

“不懂?”墨白故意收紧手腕。

“我……是见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才……咳……”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墨白终于松手,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自有法子解闷,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法子”她不要命地问。

    墨白不回话,只慢慢地往外走,似是要无忧跟上,无忧自是看出来了,他们走下山,去了一家小酒馆。这里的伙计跟他很熟悉的样子,赶忙好酒相待,她见此脑子抽了一般的说了句:“借酒消愁愁更愁”说完就后悔了。墨白却也不恼,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盯着她看,她犹豫的喝了一口,擦擦嘴,可他依然在看她,无忧被他盯着发毛,最后一饮而尽,长痛不如短痛啊,真爽,她似是醉酒,双脸酡红,把碗递回给他说:“再来”。两个人便这么喝着到店家打烊了也没有离开。

    当无忧被伙计叫醒时,墨白早已离去,她想:大师兄真是惯犯了,趁大家开始练功时回去,怪不得没人知道他竟然这样嗜酒!

    自此以后,无忧便多了一项乐事——跟大师兄去喝酒。他若不答应,她便威胁要告诉师父,告诉师弟师妹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多不正经!两个人喝酒的次数多了,便喜欢胡言乱语了,她会冲他耍酒疯,对他大哄大叫的,吐槽他过去的事不会再回来了,珍惜现在眼前吧!墨白摇摇头,他的世界早已黑白,还有什么好珍惜的呢?

    “师兄,你看”无忧拿出无忧花耳垂,痴痴地笑着。“这可是我吃了好几个月的馒头,攒下钱买黄金再找山下最好的铁匠打造的,天下独一无二哦!”她拿出一只来放在他面前说:“无忧花便是我最珍惜的东西,给你一只。”

  墨白脸有些发红说:“给我做什么?”

      无忧摇晃着脑袋,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久挥挥手说:“就当是这几日的酒钱!”

      墨白禁不住笑了,却也收下耳垂。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感触着。但是脸上的笑颜就绽放了一刻便黑了起来,目无表情地挥手成掌,朝无忧后颈劈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抱着昏睡的她出了酒馆,消失在月色中。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在无忧脸上时,她便醒了。奇怪哪里来的嘈杂声,她使劲睁开眼垂,后颈处麻疼着,似是酒劲未退,头昏脑涨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她竟然置身于一艘篷船之中,船上的人们也是刚刚睡醒,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啃咬着充饥,还有贪睡的孩子赖在娘亲怀里撒娇不起。几个妇人聚在一起唠嗑,年轻的小伙子则打拳锻炼着,她赶忙跑至船尾张望,哪里还有陆地的影子,河水平静的摊着,像极了冰冷的内心。她赶忙找到掌舵人问他要去哪里

    “姑娘,要去南国。”船家平静地回答并不感到惊讶,昨夜他值班时,有个白衣男子递给他一定元宝,随后把这位姑娘丢到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无忧只感觉晴空霹雳,骊山在北,南国在南,相距甚远,她该怎样回去?摸出身上的钱袋,里面却一个子都没有,只留有一个小纸条,是大师兄的字迹:师妹一山不容二虎。果真啊,大师兄是俱她超越他啊!无忧摸着干瘪的钱袋小声哭了起来,一旁好事的大妈们急忙安慰她:“咱去南国就是挣钱去的,姑娘别愁,跟着大妈保你赚钱。”

    华烨一连好几日不曾见到无忧,他慌了,难不成她发现什么端倪,跑了不成?他赶忙吩咐墨白去寻人,自己则匆匆准备闭关。大半个月过去了,当华烨要亲自去寻,墨白找到无忧替身的尸体将要上报时,无忧自己回来了,穿着粗布衣裳,袖口腰身缝着好几个补丁,干枯的头发被枯木簪子随意地完了一个鬓角,玩不住的头发就随意的飘散着,面容憔悴泛黄,哪里还有昔日一尘不染,恍若天仙的模样,这分明就是荒野的村姑嘛!

      面对华烨的质问,无忧淡淡地说:“功法一直无长进,去外面寻找灵感闭关了,一时忘记了时间”华烨半信半疑,但无忧总算回来,也不在追究什么了。

      无忧沉寂了好久,她不想再去找墨白了,她的心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她也不敢再招惹他了,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万一哪天激怒他杀了她怎么办?她也想留在南国跟那群大妈开垦荒地,有说有笑地过着田园生活,特别好。可她就是想见墨白,每天看见他就好,就算心会滴血的疼,也甘愿。还有师傅,她至少得回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帮他重振骊山派。

      无忧想见墨白却总也看不见,他近日似是很忙,整日往山下跑,甚至好几天都不回来。她犯贱地去酒馆想偷偷看他一眼,可伙计说他也好长时间都没来过了,她只得要好几壶烈酒失望地回山。再然后师父闭关,墨白消失了好见大半年,再回来时,他已勾结魔教便要造反,骊山派本来就散漫,大部分弟子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只有极少数的跟着无忧誓死抵抗,却也惨遭迫害。总之,墨白迅速掌控骊山派。

      墨白第一眼见到无忧时,她正跪在父母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如可怜的小狗般蜷缩着,亦如当年的他。他被无忧泪花闪烁的眸子吸引了,他想,不能让她无依无靠着,便求着师父带她回骊山。他也一直找着机会等她长大,可以自保时便偷偷送走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至少不能让她再那样伤心地哭了。她是他美好的愿望,她应该去闯荡天涯,无忧无虑着,她是他美好的寄托。可偏偏他的计划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偏差。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无忧花耳垂,小心地抚摸着,父亲死后,他的世界便成了黑白,复仇伴随着他长大,无忧让他的世界又有了色彩。他的牵挂,他的无忧,无忧应该永远无忧。他也总算做了最坏的选择,死又何妨,他从不记得自己活过,这样也算是了无牵挂。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慢慢合上眼,嘴角留一抹微笑,他保护了珍贵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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