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事妈,这么矫情,这么不能吃苦,还去什么西藏?去完回来就别喊累呀,现在女孩子可真做作。”
“我一个十七八得小姑娘坐了40多个小时得火车硬座去了一趟西藏,我累怎么了,碍着你了?干嘛在我底下阴阳怪气得酸着,你累不累?”
“那你就把评论关了呀,你开了评论不就是让别人来说得吗?现在知乎都是这样禁不起批评得幼稚园小朋友?”
“难道我开着评论就是等着你来杠精得。可笑。”
发完那句之后,我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下去,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正准备拿起手机把刚才一肚子没说完得话以一个更尖锐、更锋利、更刺痛得形式展现出来得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咯噔了一下。就像是在公路上往前疾驰的马车,突然被人拽着绳子生生的拖着往回走。
“你怎么从来不去包容,光学着斗争去了?”这个声音就这样在我和别人隔着屏幕打完一场仗之后,硬生生的、斩钉截铁的立在我脑子里。
几分钟前,我正忙着在知乎上组织语言和别人明枪暗箭来来回回的时候,朋友跟我抱怨她的室友没礼貌,中午大声吵闹,晚上十一二点键盘声“哒哒”的声音总是能让人从睡梦中醒过来。
“那你跟她好好沟通。”
“算了,算了,待会又吵起来了。”
“怕什么,没事的。”
“我怂,不行的。”
我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窗外落在铁斗篷上的雨滴滴作响。床头黄色的灯光有点刺眼,我索性关了,闭着眼睛。
我要好好想一想,把那些从小到大的事都好好想一想,我那些个斗争的历史都是从哪里开始的?是谁教会我斗争?
这些我都迫切的想知道。
深夜是回忆滋生的最好温床了。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都像海里的水母一样,悄无声息,转个身的功夫,都出现了。
想了一圈,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怂过。这个“怂”指的是没低过头,我像根筷子似的直着活了这么些年。
还记得刚升入初一的第一天,我跟隔壁班一个小男孩吵起来了,看见他眼泪下来的时候,我赶紧转身往班里跑。到了第二天,我被一个高个子男生叫到教室外面,出去一看,后面还站着昨天的小男孩。
“糟糕,搬救兵来了。”盯着那个小男孩,我正准备翻个白眼的时候,高个子一把拽住我的手,恶狠狠的说
“这是我弟弟,你有本事来跟我吵。”
我仰着脖子,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走廊,一个老师也没有,连认识的朋友都没有。我压抑着心底的害怕,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一样,甩开了他的手。
“我干嘛要跟你吵。”
说完立刻走回了教室,那不是大步流星,是惊恐的逃了回去。坐在位子上,那种心惊胆战、颤栗的感觉我依然记得。往后一个礼拜,我一直小心翼翼的。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的家庭教育是“忍”,忍气吞声,忍受一切。可是在这样的家庭教育理念灌输下,却培养出了一个“斗士”。一个不论什么时候,只要遭受委屈和指责,就昂头挺胸,拿着一把刀直接和对方对砍的斗士,也不管敌人是不是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厉害。也不管对砍完之后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流血,会不会死。更不管那是不是一个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自找灭亡的过程。
我都不管,我直接干。
只要有人拿着剑指向我,我就立刻切换战斗模式,从哪里飞来的刀子,又扎回哪里去。
那些看似英勇的、有骨气的、不屈的“斗士”行为的镜头在我脑子里一一放映;那些刺向我,被我以更迅速、更直接的方式刺回去的语言的刀子也在我脑子里一一闪现;那些个漆黑的夜里,我和外婆躺在床上,她教我要“忍”,“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片段此刻也和那些一起在我脑子里蹦哒。它们把我的脑子当成了比武场、生死台,不说一句,直接开战。
人就是这样的,当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可能存在问题的时候,就会反思自己,反思之前的行为,以及那些行为带来的后果极其影响。这个时候才会感觉到痛苦、内疚或是悔恨。
很多个深夜里,我和外婆并肩躺着。
“毛毛,我跟你讲,你要学会忍,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样往后的日子才过得幸福。”
“可是,我不想。被欺负了当然也得欺负回去。”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又倔又不懂得忍让,以后要怎么得了呢?年轻的时候,你外公脾气不好,不是我处处让着他,哪有你妈她们,你妈也是,没学会我一点关于忍的本事,所以婚姻不幸福……”
“我觉得我妈挺潇洒的,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
“你以后吃苦的日子可在后头呢。你这个性格早晚要出事。”
…………
关于“忍”的教育现在就在耳朵边上徘徊着要不要进去,之前一直没有进去。祖祖辈辈关于“忍”的教育估计在我这里要暂时断层了,特别是那段关于婚姻的忍耐之道。至于其他的,此时此刻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让它进去。
人生道路这么漫长,人生路上牛鬼蛇神如此泛滥,选择当忍者还是选择当斗士,这真的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愿所有人当忍者的时候,都有人替你当斗士,那些该出的气还是要出的。
但我也不想做情绪的“斗士”了,也许之前一味的斗争,是反抗被灌输的“忍”的教育。也许是因为家庭里没有关于“爱”的教育,所以一直在对抗一切,对抗世界。
但现在,突然发现包容和斗争都一样重要。
但对于那些应该去斗争的时刻,我还是二话不说拿起刀就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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