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还是少年

  流年匆匆数十载，青春易逝，却往往令人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阿可是在我当暑假工时认识的。他是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小伙，高瘦的体型，刚毅的轮廓，清冷的气质使他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鹤立鸡群。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继续读书，他什么都没说，深吸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熄，从嘴里吐出一圈如云雾状的烟雾，沉抑地说：“该上班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能令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青年眼里总能捕捉到一缕忧伤的情绪，即将离开这里时我才知道。

  “有时候怀念从前日子，可天真离开时你却没说一个子，你只是挥挥手……。”在星期五傍晚那如同被喊出的歌曲在公路上行驶的末班车上被演奏出来。喊累了的少男少女躺坐着公车的末位坐上，少女悄悄地把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嘴巴微动，但又欲言又止，一会儿又仿佛做下莫大决定般“可，我爸妈在东城买了房子，放完暑假我就要转学去那。”说着女生的眼泪不自觉地簌簌下流，抽噎地说了很多。但阿可却一句话都没听见去，脑海里的紧紧浮现出“她要转学了，要走了”的想法。

  “可，就送到这吧！我自己回去。”女生拉住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阿可。“嗯”阿可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木讷地回答。得到回应的少女向村中走去。此时的村外已然黯淡无光，月亮也被遮盖地严严实实，万籁寂静的夜里仅有婆娑的落叶与孤寂的身影。

  阿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门口的。回来的路上阿可与女生曾经共同的美好时光如同幻灯片般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女生的名字叫冯晓晴，但朋友们都喜欢叫她‘姐姐‘，他们是隔壁班同学，但在阿志拉他去撩女生前，他与姐姐还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初次见面时，姐姐扎着马尾辫，宽松的校服如同被单般盖在她瘦小的身板上，姐姐和其他的女生不同她个性开朗，性情爽直也没有女生的扭捏气。在阿可一群‘大老爷们’面前作自我介绍时也不见得半分矫情。隔壁的阿志用手肘碰了碰阿可，骄傲地说：“不错吧”！“一般”听到阿可的回答，阿志的骄傲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什么叫一般，这可是我们的班花”。阿可没有理会此时正生气的阿志，转身就转身回座位上趴着睡觉了。

  一回生，二回熟。姐姐和阿志这群男生玩的很来，阿可也渐渐注意这个个性阳光的女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理，他觉得姐姐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他开始对姐姐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每次看不见她时总会想起她，有时候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阿可按捺不住自己的对姐姐的情愫每天在学校走道上‘偶遇’姐姐。加上阿志他们的撮合，阿可也慢慢的走进了姐姐的生活里。

  在海边，姐姐告诉阿可大海能带走烦恼。只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沙滩上等待潮水的到来，海水就会把写下名字的人的烦恼带走。阿可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但还是按着姐姐的意思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等待潮起时姐姐说了很多话，阿可仍是保持着微笑，认真聆听，他好想告诉他眼前这个咻咻不止的女生，“只要有她在，我又何曾不快乐呢？”

  潮水涨起时果然抹平了沙滩上的名字，他们在沙滩上角逐，那快乐的欢笑声萦绕在这片海岸上。

  余晖散落在海面上，海水荡漾出金色的磷光，就连海水激起的小浪花也镀起一身金装。此刻阿可拉起姐姐的手深情款款的向姐姐表白。阿志等人像是彩排过一般，主动围成一个小圈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答应他，答应他”默契十足的喊到。阿可带着些许羞涩的笑脸忽然一僵，姐姐拉开了握住她的手，“可，对不起，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也不会跟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好上的。”说完，转身扒开阿志他们围成的人墙头也不回的走了。

  仍站在原地的阿可，仿佛感觉有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要将它切碎般。阿志欲要去安慰他，但见阿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算了。

  酒入愁肠，更添相思泪。

  夜，阿可喝了个烂醉，阿可被阿志等人抬回了家。“你这浑小子，有书不读，喝酒，抽烟，混夜店样样都其了，我也不前世倒了什么大霉摊上了你这浑小子”。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你给我闭嘴”许是被尖锐的女声吵醒，阿可很气愤，“你有我倒霉吗？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把我生出来却不管不顾，别人的名字都是父母起的。我呢？若不是姑姑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恐怕我早就饿死了。”踢开挡在前面的茶几，不管对她的行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大步迈向自己的房间，摔门躺在床上，任由外面的女人乱叫。酒精似乎对他并不起作用，反而令他更加清醒，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幕幕呈现在他的眼前，扰乱着他的心绪。他觉得自己很不幸，却又很幸运，不幸的是他生长在这没有温度的家庭中，他十五岁就学会用酒精，用香烟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有在喧嚣的酒吧里他才会感到不寂寞，不到夜半三更他是坚决不回家的，有时他宁愿在外面的巷子里乱串也不肯踏进那家的门口，他也不想过着这如野兽般的生活，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幸运的是他遇上了姑姑这么好的亲人，她不仅给了自己名字也给了自己家的温暖，也因此不管阿可在别人面前多叛逆，多坏，回到姑姑身边他永远都是听话的乖孩子。后来又让他遇到如冬日暖阳的姐姐。

  表白之后的日子里，阿可再也没有在学校走廊上偶遇到姐姐，他发现姐姐刻意避开他。他知道此时再见难免会尴尬，但他却真的很想再见到姐姐。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阿可让阿志去约姐姐出来，谈话过后，姐姐也不再刻意地躲着阿可，他们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姐姐走后的三天，阿可将自己的所有值钱的东西换成了一张火车票和玫瑰花，在阿志等人的帮助下顺利逃课踏上了去往东城的火车，寻找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生，亲手将手中的玫瑰花赠送给她，再次对她说句“我喜欢你”，表露自己的心声，他幻想姐姐回应他的场景，阿可看向手上的那捧玫瑰花的眼神更加温柔，眼前竟出现姐姐的秀丽身影。

  不长不短的五个小时的车程过去了，阿可到达时，暮色也渐渐吞没天空。那个地址阿可已是背得滚瓜烂熟了，兜兜转转抵达了姐姐住宿的地方，暮色已是深沉，站在姐姐宿舍的楼上，阿可大声喊着姐姐的名字，围观的人不断增加，最后姐姐也真的出现了，阿可却再一次被拒绝。

  天公不作美，倾盆大雨随之而来。雨中，心灰意冷的阿可，拖着他狼狈的身体蹒跚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上。霓虹交应更添他悲凉无措。路过电话亭，他将好不容易从身上搜出的一元硬币放进去，按下号码，“喂，请问你找谁？”接听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嘟嘟嘟”，阿可将电话盖上了。

  五年后，阿可带着漂泊的孤寂再次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没有人知道这五年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是怎样生存下来的。阿可也不会告诉他们当年身无分文的自己睡个天桥，捡过垃圾，做过工地，抬过钢筋，洗过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