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日从山边跃起,薰风吹动山林。
淡淡薄雾缓缓涌向这座山下的云阳城,随着暖阳的投射城池渐渐苏醒,商户门板次第而开,炊烟袅袅,一派安平祥和。
齐府。
高门大院,占地百亩。亭台水榭,假山怪石,曲径通幽,气势恢宏。云阳齐家,夜郎第一!
听雨轩中,齐府主人齐正天面白无须,一脸坚毅负手立于窗前,眺望远方,神思飘远。
屋内同样静坐了一人,面容矍铄,身穿七星道服,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虚云观观主青城子。
青城子缓缓释开紧锁的眉头,轻声道:“二哥,大哥真的还没死?”
“那支金蛇镖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大哥的规矩,想必你还没忘吧?”齐正天转过身,幽幽道:“金蛇现,生死变,金蛇见,往生殿。”
“那你还放出消息说魔头万人屠要来?”青城子道,“莫不是你在担心这城中老幼?”
齐正天苦笑着坐回木椅,“你久居深山当然不知,这魔道新晋魔头,就是擅使一把金蛇镖啊!”
“啊?你是说,万人屠就是大哥金蛇?”青城子惊呼道。听闻这万人屠最喜屠人满门,因屠杀不知其数,少有万人,因此江湖人称万人屠。其曾一夜之间灭了佛手峰九寨上下尽千人,到底如何以一人屠戮千人不得而知,只是那夜佛手峰下的溪流通体赤红,流血漂橹。
“是啊,我已放出了风声,可是等了这三日,就只有你来了。”齐正天苦笑道,眼中颇多感慨,“那些个名门正派,早就看透了他们欺软怕硬的本事。”
“这……”青城子心思电转,暗中计较。
“哎,想当年咱们三大蛇君纵横江湖,大哥的金蛇镖例无虚发,你之青蛇剑诡谲莫测,我之九变蛇拳,鲜有敌手。可惜,可恨,要不是当年大哥执迷不悟……又怎会……哎!”齐正天喟叹道,斗转星移,早已物似人非。
“可不是…”青城子唏嘘道,转而又问::“阿盛呢?今日怎没见到他?若是大哥没死,你就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吗?”
“呵,当我齐正天的儿子又怎么了?亏待他半分了吗?叫他去收个租子还磨磨蹭蹭,实在无用!”似是触到齐正天的逆鳞,不悦道。
“可你不也是不太喜欢他吗?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会如此放纵他?”青城子轻吹一口清茶,淡淡道。
“哼,自无慧根,孺子不可教!”齐正天哼声道。
青城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样一来,便是金蛇未死,二人便也成了死结了!
顿了顿,忽而又道:“那金蛇镖上,可曾言明,何时到来?”
“今夜子时。”
“知了知了……”
月黑风高,林中小道,夏蝉鸣叫。
齐盛躺在家丁抬着的滑杆上惬意的养神,若不是这蝉声实在聒噪,夜风习习正是神会周公的大好时候。
陡然身下的旺财突然扯动狗绳,狂吠不止,周围的家丁俱是回身将齐盛围在中间防备起来,逡巡四周,一片漆黑,火把昏黄的烛火照亮周围,小心翼翼。
“咻!”
破风声起,尖锐刺耳。本就紧绷的齐盛骤然如离弦之箭翻下滑杆,耳边擦风而过,“当”的一声,再看头顶滑杆处一把蛇形长镖颤巍巍的晃着。
好家伙!幸好小爷动若脱兔!齐盛暗自得意,虽有些不学无术,但抵不住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之下也将齐正天的蛇游之技学的个七七八八。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夜行衣的魁梧大汉,龙行虎步,指间蛇形镖熠熠生光,朦胧月辉披在身上,身形若隐若现如同暗夜使者。
齐盛本有些底气不足,但见身旁人多势众又狼犬旺财乱吠外旁,便色厉内荏道:“你…你是何人?敢…敢拦小爷的路?你可知…小爷是谁?”
“久闻九变蛇王齐正天的大名,今日特来讨教?”那大汉瓮声道。
齐盛一听,原来是找我爹的,想着不能弱了自家老爹的威风,嗤笑道:“哪里来的蟊贼,竟也敢去挑战九变蛇王?是嫌自个儿命太长了,想去见见阎王吗?”
但又怕这人大晚上的发了杀性,自己抵挡不住,便又道:“不过,你可找错人了啊!我可是不是九变蛇王!”心里却暗自得意的嘀咕着,我是九变蛇王……的太子
“哼,找的就是你!”
大汉闷声道,掌心竖立猛一发力,齐盛只见夜色中陡然闪过几道流星,瞬息而至,电光火石之际来不及细想,便下意识的屈身一蹲。
“噗噗噗!”蛇镖打中火把,夹杂着家丁的惊呼声,火星四溅,顿时此地一片漆黑。
骤然响起蛇镖“咻”的声声尖啸,齐盛惊恐之际只听的周身家丁的一阵痛呼惨叫,漆黑不见五指,耳旁又出来惊魂的惨叫,齐盛肝胆俱裂的抱紧了一旁还在狂吠的旺财,前路受阻,此人又如此凶悍。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老爹齐正天,赶紧拍拍旺财的狗头,迫不及待低喝道。
“旺财,快,回家!”
旺财呜咽两声,转身就跑。齐盛抓着旺财的狗绳,在漆黑的林里由着它带路,一路躬身潜行,那大汉好似未曾察觉一般,侥天之幸终于逃出了那片树林,仓促间拉不住极速飞奔的旺财,被它拖着跌跌撞撞的往云阳城的方向夜奔,任齐盛怎么喝止也停不下来,幸好蛇游之技略有小成,否则还真要被自己的狗给拖倒在地了。
树林中,惨叫声逐渐消弥,大汉一眼看到齐盛潜行的身影,嘴角冷笑,步履悠悠,纵身追去。
齐府之中,齐正天将府中悍勇家丁安排在府邸四处,一个个手持钢刀,五人一队的队伍手持火把,来回巡逻。
府中校场,这是一处齐正天专门的练武之地,其内空空如也,不见梅花桩,兵器架之物,只有四周孤零零的火盆,照亮这一片黑暗。
上首两张木椅,摒退下人,齐正天与青城子端坐当中,一旁茶水正热。
“梆梆梆……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府门外更夫的梆子敲响在寂静的夜里,尖锐响亮,叫的齐正天心中烦闷,无心喝茶,虎目四顾,漆黑夜色中不见人影,残星半点。
青城子心事重重,幽幽道:“三更了。”
“三更了!”齐正天重复道,“他还没来!”
“他一向守时!”青城子道。
“的确,他从不迟到!”齐正天道,凝重道:“三更了!”
青城子突的纵身一跃,身形如蛇般游走于校场之中,忽而左,忽而右,捉摸不定,诡谲莫测如同鬼魅。场中风声骤停,一道身影又倏忽闪现于木椅之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水尚温,茶正浓。
“他还没来!”青城子淡淡道。
“三弟的轻功真是越发了得了,怕是如今为兄都追不上贤弟了!”齐正天轻笑道,与之方才凝重之相判若两人。
“哈哈,不敢当。这蛇游九纵,是兄长蛇王九变的轻身功法,哪里比得上兄长的功力深厚。”青城子谦虚道,但眼中自有一番得意。
“呵呵,当年大哥尚在之时,你就是我们三人中最机敏之人,论领悟力,为兄可是拍马都及不上贤弟啊!”齐正天端起茶盏啄了一口,“便是连大哥的金蛇镖,怕也能模仿个七八分吧?”
青城子莫名紧张起来,干笑道:“哪里哪里,大哥的金蛇镖,天下独此一家,小弟如何能与之比拟。”
“哈哈,我看未必吧?”齐正天冷笑道,双眸逼视青城子,冷冷道:“可别说东湖高家的满门不是你灭的?你那对金蛇镖虽有老大七分火候,但青蛇剑的影子可免不了!”
青城子面露惊恐,忽又镇定下来,面沉似水,眼眸半睁,低声道:“二哥,我最后叫你一次二哥!如今宁王已没,我等二人也曾同在宁王手下效力,尚有一份香火情啊!万人屠之名,某怎担当得起!二哥,你这是要把脏水往小弟身上泼啊!”
“呵!”齐正天不屑的拂袖而立,茶盏落地碎成瓦砾,愤愤不平道:“真是生得一副好牙口!青城子,我问你,我齐正天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还说什么香火之情,当年是谁在宁王面前进谗,害我逐出王府?又是谁害的我被正道追杀,不得不隐居苗疆!香火情?我呸!怕是连这点兄弟情义都被你的铜臭熏了眼!”
“是我害你?”青城子眼皮一睁,立了起来,争辩道:“话可得说清楚了!若不是我在王爷面前替你美言,你以为只会被驱逐吗?我告诉你,蛊王当时就在王府!杀你,易如反掌!如今,竟还狗咬吕洞宾,反咬一口!”
“呵,那又怎样?”齐正天斜睨望天,口中不屑道:“曾经赫赫有名的宁王座上宾,虚云观主,如今不也躲在深山老林战战兢兢。怎么,如今观里没了香火钱,便出来打上了老大的主意吗?东湖高家,够你吃几年的了吧?”
“你…那你敢说,你齐府下面埋着的不是森森白骨?那雁荡山南天门一家,不是被你所害?我那徒儿南青雪有何过错,不就怒骂你是天阉……”青城子愤而起身,怒目而视。
“住口!!”
齐正天脸色骤变,瞳孔骤然放大,目若铜铃,五指平齐作蛇头状点向青城子,直戳其目!
青城子凛然不惧,挺身而上,一个错肩躲过反手‘呲吟’一声,腰间青蛇软剑寒光一闪,掌心用力,剑身弯弯,倒点齐正天背心。
身体刹那紧绷,齐正天有激必应,右肩甩出,反手蛇口直咬青城子手腕,左腿急蹬,以身压人,千斤坠!
“咻咻!”
青蛇剑扭动剑身,如麻花般绞杀向齐正天的蛇口,脚下步履不乱,蛇游出洞!
剑风刺骨,齐正天虎口生疼,蛇掌一变,五指曲张,如鹰爪般擒拿下去,竟是要空手夺白刃!腰身再扭,举重若轻,千斤坠刹那化为左肩摔打下来之力。
此时齐正天如同醉汉一般,步履不稳似的要栽向青城子。
青城子自知若被齐正天的蛇缠之技缠住,除非功力高他一筹,否则任你再如何多变,都得化作他手下亡魂。当下脚踝如无骨般扭曲,身形颤动俯下,左掌触地化作船桨,右手掌中青蛇剑狂躁舞动,寒星乍现直点齐正天面门,走为上计!
可齐正天哪会如此让他轻易逃脱,莫忘了蛇游九纵乃是蛇王九变里的招式。旋即左脚斜铲,身体借力翻转,身后衣袍翻飞旋转,如一片阴云笼罩而去。青城子眼前一片黑暗,机不可失,齐正天欺身而近,扭身而上,蛇王缠!
“呲呲呲……”
不过几个呼吸,齐正天的衣袍便被划的七零八落,漫天碎步之下,两道人影迈着相同的步子相向而出,于半途又相对碰撞而来。
齐正天一对蛇掌如穿花蝴蝶般游走与青城子的青蛇剑之中,见缝插针的击向青城子。而青城子的软剑如臂挥使,如灵动的小蛇将他护的密不透风,寒星点点,一个铁蛇头,一个肉蛇头,两相交错,如双蛇曼舞般你来我往,看似荒唐,实则步步危机。
一旦被青蛇软剑点重,便是入木三分,剔骨削皮之伤。而齐正天的蛇掌亦不是善类,看似绵若无骨,一旦中招便犹如钝器砸中,轻则皮青骨折,重则五脏移位。举重若轻之道,齐正天已然信手拈来!
陡然,齐正天寻得一个破绽,右掌直插青城子脖颈,破风呼啸,端的是一个骨断人亡的下场。说时迟那时快,青城子骤然软剑上扬,剑尖如蛇头昂扬而上,电光火石之际,齐正天来不及细想,右掌撤开,左掌一记黑虎掏心!
“着!”
齐正天一掌印在青城子腰间,一击击中,刹那蹬步倒退,软剑反身刺来,右掌拂袖而挡,滑不溜秋的一绕而过,‘呲啦’一声,袖袍划破,带起一串血线。
二人相隔三丈而立,青城子不断咳嗽着,嘴角渗出血线。齐正天侧手一看,一条血痕从肘骨出一直斜划到手腕当中,再差一分便割断手筋。
“好狠!”
二人心中俱是一冷,多年的情义仿佛都随着血液的渗出而变得涓滴不剩。
“哈哈哈,好啊好啊,狗咬狗,一嘴毛!”
二人闻声望去,却见一个黑影自房檐之上兔起鹘落,人未到声先至!
“金蛇?!”
“大哥?!”
齐正天与青城子惊呼道,脸上俱是一副不可思议之色。却见那人提着一人自房上翻身而下,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令人作呕的脸。脓包绿疮遍布,一些破碎的地方还留着熏黄的脓水,偶有赤红肉瘤,里面竟还有蛆虫蠕动。
四周火盆摇曳,夜风渐起。
“拜你们所赐,很意外不是吗?”金蛇嗤笑道,一手将手中提着的人扔到一旁。
“你,你不是…”青城子眼中恐惧万分。
“不是落入万毒坑,不是早已被毒物吞皮蚀骨了是吗?”金蛇仰天大笑,眼角熏黄,不知是脓水还是泪水,“京门八大缉事没有杀死我,正道四君子没有杀死我,漠北十三刀匪没有让我丧命……却,却生生险些死在我视如手足的兄弟手中!你们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痛不欲生,死无可死啊!”
“那是你该死!”齐正天咬牙道,面目狰狞,似是当年一幕重现。
“嗬嗬嗬,是啊,我该死!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该死,我该死…”金蛇低沉下去,蓦然爆发出来,怒吼道:“可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他才三岁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我回去的时候他就成了一捧骨灰?”
“斩草除根!”齐正天面色铁青,浑身颤抖着。一如当年,那个孩子天真的笑容,自己的蛇掌高举头顶。
“我没错!”齐正天怒吼道,“是我唆使青城子对你下手!你该死!是你还惦记着你的大燕,现在已经是大宋了!大燕亡了,还想复国?你想找死,别拉上我们!宁王早就盯上你了,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哈哈哈……”金蛇怒极而笑,“可你们拿了我大燕的宝藏,还以为你们上面的主子会放过你吗?做了宁王的狗又如何,如今宁王谋反失败,你们二人又逃的了吗?不惜坏我名声,可曾想到会有今日!没想到吧,我大燕的宝藏,可是烫手的!”
“十八血案,都是万人屠做下的罪孽!还是,你是想为你们大燕余孽报仇吗?”青城子冷冽道,脑中闪过一幕幕血色,佛手九寨,浔阳胡家,通宝钱庄……
金蛇面目狰狞,扫过齐正天铁青的脸,青城子闪烁的目光,闭目恨恨道:“那些大燕后裔又做错了什么?竟遭你们赶尽杀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青城子眸中泛着寒光。
“嗬嗬,所以,那我也是异族吗?所以,我也要被斩草除根吗?”金蛇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还是说,财帛动人心,权势令智昏?宁王给了你们高位,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过河拆桥,赶尽杀绝吗?”
二人默然。诚然,当初正是由于宁王的招揽使得二人背叛了金蛇。如今,又是宁王的败落,使得二人反目成仇。现在金蛇的到来,又是要了结一切吗?
“走!”
青城子骤然急呼,二人相向而去,竟是未战先逃!从金蛇未死,声音传来的那刻就已知道了,万毒坑不仅没有要了他的命,甚至功力还稍有见涨!本就不是他对手的二人,这下更是不止逊色一筹了,还不逃命,更待何时?!
“哈哈哈……”
早有所料的大笑声中,指间金蛇镖如电追去,哐当之声率先传来,只见青城子反手一剑寒如冰雨,疾风骤雨之中如临大敌似的抵挡这夺命金蛇镖。
突然,黑暗中突现一人,一把长剑向着齐正天刺去,齐正天自顾不暇,翻掌只欲格走长剑,夺步而去。却不想这暗剑竟似青城子的软剑一般,剑身嗡的如附骨之蛆追击而来。
该死的!齐正天心头火气,翻手一掌就要打死这恼人的东西,背后却是骤然发凉,转身肉掌挡在胸前,‘噗’的一声金蛇镖穿掌而过,直透胸腔。
“呲!”
软剑如蛇,绕颈而过,鲜血如注。齐正天飞起的头颅中,一双惊恐的眼眸睁然欲落,唰的一下被那人拿住头发,拎在手中,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终于映照出了那个黑暗中已经瑟瑟发抖的身影。
“咻!”
金蛇再现!铿锵声起,青城子终究是没有躲过金蛇的金蛇镖,一息尚存之际,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只剩蛇尾的金蛇镖,苦笑着喃喃道:“金蛇毒镖,例无虚发……”
黑暗中那人提着齐正天的首级走到金蛇面前,拱手道:“班头,宁王余党首级在此!”
金蛇皱了皱眉,方才本想喝止他留个活口,谁知转瞬之间就生死已分。伸手替齐正天闭上眼睛,叹口气道:“他不仁我不能不义,给他们一个全尸葬了吧。上头哪里,我去解释。”
可笑自己还嘲讽他做了别人的狗,自己如今又何尝不是?世事无常,身不由己啊!
“是!”那人偏头示意早已醒来的齐盛,“这人怎么办?”
金蛇回过头,看见齐盛的狼狈样子,嗤笑一声,“虎父犬子,没想到他竟也养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还以为能排上用场呢。哼,斩草除根……呵,送他上路吧。”
“是!”
那人提剑走向齐盛,齐盛见状连忙爬着起身,就要逃走。那人怎会让他轻逃,轻身一跃,手中软剑向前一递,齐盛顿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浑身筛糠一般,再想用力却发现腿肚子被软剑划伤,仿佛伤到了筋骨,一时难以用力。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齐盛惊恐道,脚下磨搓着石板,血迹不断渗出,画出两条血色长虹。
“慢着!”金蛇制止道,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涕泗横流,几欲失禁的齐盛,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心道:自己怎会认为他会是自己的儿子,荒唐,实在荒唐。老二的个性如此阴狠,想必璩儿早就死了。十二年了,还是放不下啊!
又道:“算了,饶他一命,祸不及家人,我金蛇没有半分对不住他齐家的地方!”
那人点点头,内力一激,软剑如钢,挑断齐盛的脚筋。
“嘶啊……”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翌日,一道圣旨自州府传来,云阳城大豪齐正天系宁王余党,大内带御器械金知恩奉命剿贼。
云阳从此易主,官府进驻此法外之地,开设府衙,通晓诸人。
城东角,一群流浪乞儿正在驱赶一个同大狗刨食的乞丐,看样子他似乎腿脚不行匍匐在地,但乞丐们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乱石砸出,泥土飞舞。
“滚,哪儿来的狗东西。竟然敢在爷爷的地盘上抢食儿!”
“打,打死他!”
“打哦,打哦,打死不偿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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